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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陛下(34)

“这才对嘛,他人那么花,心那么野,年纪还比你大超级多!”杨思语一阵哼哼:“以后你找个又帅又疼你的,天天秀恩爱,羡慕死那家伙。”

欧阳乾听得一阵笑,点着桌面问:“妹妹你叫什么名啊,说话这么直率这么不留情面,真的是很可爱啊。”

杨思语知道他跟李丹是一对,也是个年纪一大把的老男人,膈应得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自言自语道:“关你什么事。”

欧阳乾说:“关我事啊,你看我们都不瞎评论,就你把话说这么死。要是你朋友以后又和我朋友在一块了,你今天岂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我心疼啊。”

一番话说得不仅杨思语没声,李丹脸上也不好看。反倒是漩涡里的尹天成给他们打圆场,拉着杨思语说告辞。

路上,被人硬撩一场的杨思语问:“这人都这样了,李丹还跟他在一起?”

尹天成连忙摇头说:“嘘。”后头欧阳乾已经追过来,将自己手机递过来,说:“正好时晏来电话,跟他说几句呗。”

尹天成头皮当即一麻,胸中像是有千万重浪涌起,说话的时候却仍旧是慢吞吞的:“能跟他说点什么呢?”

杨思语拽着尹天成胳膊,轻声道:“不要接,好马不吃回头草。”

欧阳乾笑眯眯的:“劝和不劝分,你再多嘴,以后真要里外不是人啊。”

杨思语皱着鼻子朝他凶一下,欧阳乾直接将手机塞尹天成怀里,拽着这过分生动的女孩往一边走。

“来来来,跟哥哥好好聊一聊,姓什么叫什么,小脾气挺烈啊。”

“你算我哪门子的哥哥,舌头千万捋顺点,你女朋友可盯着我们看呢。”

餐厅里嘈杂,尹天成整个人却像关在盒子里,静得如同与世界隔绝。手机抓到耳边的时候,整个人一直在抖,声音吐出来的时候肯定也不好听。

“……嗨。”

向时晏还是一贯的语气,慵懒得像是刚刚伸过懒腰起来,说:“去滑雪了?”

“……噢。”

“看到你朋友圈照片了,拍得挺好看的。”那边有打火机的声响,他大抵犯了烟瘾,哪怕不抽,手里也要夹着一根烟:“跟朋友一起?”

“……嗯。”

过了片刻,向时晏问:“没话想跟我说?”

尹天成正走到窗边,吐出的热气在冰凉的玻璃上印出一团雾气,她随意用手划了两下,道:“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向时晏轻声笑了笑,说:“我也有一点。”

静寂的空气在两人间来回徘徊了会。

向时晏说:“不然就这样吧,我挂了。”

尹天成握着的一只手,指甲刮动掌心,说:“好啊。”

傍晚回去,恰好赶上晚餐。家里的阿姨炖了一锅老母鸡汤,将油一撇,整个家里都飘着一股浓浓的香气。

尹天成没有胃口,一溜小跑上了楼,关上房门趴桌上休息。

姑姑端着碗汤跟进来,摸着她头问怎么了。尹天成一下子让开来,打开她手,说:“你立刻给我出去!”

她不常发脾气,一旦情绪有些许失控,便效果斐然,姑姑怔了会,退出去。

尹天成尚觉不够,看着那碗黄澄澄的鸡汤,恼怒之下开了窗子,将之连汤带碗一起扔到楼下。

听到清脆响声的时候,方才觉得胸口一股郁结的气吐出来。一时间,轻松许多。

人恋爱失败,一类像杨思语这样越挫越勇,有着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勇气,一类应该是像她姑姑这样彻底放逐,把所有男人都一竿子打死。

生活陷入混乱的时候,她在朋友身上寻找难得的安静。然后就像是推开一扇大门,走进另一个秘密花园,她忽然发现了自己不一样的转变。

期间有过挣扎跟彷徨,甚至一度质疑过自己是否哪里出现问题,直到内心激荡情难自禁,最终放下戒备,任由带她入圈的朋友进入新的世界。

尹天成头一次看到姑姑的那位朋友,是在十三岁的暑假。她皮肤蜜色,留短发,爱穿一身中性的运动装,喜欢夹着一根烟爽朗的仰头笑。

她风趣,幽默,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绝对的焦点,会甩着头发疯狂唱摇滚,也会在落魄街头,温柔地喂一只癞头的小猫吃东西。

尹天成从小念女校,见过无数的女孩,却鲜少看到这样的女人,青春肆意得如一畦鲜嫩的春韭,用手稍微一碾,浓烈的气味便扑鼻而来。

那真是个很难不让人喜欢的家伙,尽管尹天成大概知道她与自己姑姑的关系并非止于普通朋友的范畴,尤其是在她撞见她们接吻的身影之后。

迷蒙犯懒的午后,阳光从落地窗后静静投射进来。她们坐在宽阔的飘窗上,双手勾着彼此的背,样子安恬而美好。

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大呼小叫,甚至抱着欣赏的姿态静静地呆了会。她似乎天生练就了包容的能力,对一切奇怪不奇怪的事表示谅解。

短头发的女人新染了火焰红,顺着倾斜光线一直看到她脸上。她在羞赧里朝她笑了笑,她则将下巴搁在姑姑肩上,也看着她笑。

三人常常一道结伴出去,吃饭喝茶,挤在同一辆车上兜风。去玩水的时候,她总爱掐自己的腰,亲昵地喊天成,天成。

她们浮在人工死海的时候,短头发的女人穿过温暖的水找到她手,轻轻捏了一下,说天成,你有想过爱情这件事吗?

惯性的思维,是王子和公主,永恒的童话不变的爱情。她说并不一定的,有时候公主和公主也可以在一起……你知道你有多可爱吗?

姑姑和短发女人的破裂来得并不算太突然,男人和女人间的争吵不解与背叛,在她们的世界里也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姑姑说那是一个很浪荡的女人,可她就是这样一头扎进了这样的坑里,无论身边换成怎么样的一张面孔,心里都还留着她的影子。

直到她结婚的消息传来,姑姑忍受不了煎熬,带着侄女偷偷再去见了一面。她已经蓄起长发,卸下叛逆的皮囊,换上一副贤妻的面具。

带她进入另一个世界的人,先背叛了这个世界。姑姑喝了很多的酒,说了很多的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是尹天成握住了她的手。

她说,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永远永远。

姑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止泪。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尹天成都不甚理解当天的那一眼注视。直到很久之后,回想起来,方才意识到濒临崩溃边缘的人是抓到了怎样的一根稻草。

尹天成成了容纳她转移汹涌感情的器皿,在选择接纳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放纵寄生的藤蔓在自己身上扎根,野蛮生长。

饥渴的人一心只想喝水,拼命索取。

却没有问问帮助的人是否拥有,决定分享。

到底爱过她们吗?最开始的时候,自己也是一根风中摇摆的芦苇,因为畏惧孤单和寂寞,找到一片土壤,就迫不及待地扎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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