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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比乌斯(92)

那一身的排骨能教人看得清清楚楚,身上好几处皮毛癞着露出底,走一步路都喘三喘,更别提要让它干拉货驮人的活了。

苏童扯了扯顾川的袖子,说:“顾川,这老兄行不行呢?”

顾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担心什么。”

他向牵骆驼的递眼色,男人一拉缰绳,在骆驼脖子上拍了拍,这家伙很听话地跪了下来。

顾川将苏童抱坐上去,用袍子将她上上下下裹得紧紧,两只眼睛都恨不得遮进去:“沙漠上热气太重,你不保护好自己,身体的水分会被很快带走。”

男人拍了拍骆驼,它又直起四肢,站了起来,起初没能稳定自身,摇摇晃晃地踉跄了几步。

苏童吓得直喊,顾川连忙拉着她的手,说:“没事,别怕,你把绳子拉好了,两腿夹紧了它肚子,对,好点了吗?”

苏童点点头。

在沙漠上前行并非一件易事。

早起的凛冽寒意很快因为高升的太阳而被蒸发殆尽。沙子比热小,贴近地面的空气热度涨得很快,放眼望去,远处的沙面晃动波光,湿漉漉像是聚了一团水,走近一看仍旧是干燥的砂砾。

不多会儿,这股热气就整个蒸腾上来,人如同被困在火炉之中,有风,是烘烤模式,无风,便成了炕。

苏童身体虚弱,此时已是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湿了,热得每个毛孔都张开,身体内部却仍旧冷得和冰坨子一样。

如此热的中午,她却禁不住一阵打颤。

路上,顾川始终没松手,起初是牵着她,到后来就是撑着。此刻见她蔫着,状态越来越差,连忙把挂骆驼身上的水壶递过去给她。苏童也只是喝了几口就说好了,勉强撑出个笑脸:“你喝吧。”

顾川没喝,将水壶拧好盖子放回原位,朝那牵骆驼的男人说:“能不能让我们休息一会儿?”

男人一抹脑门的汗,说:“你累了?”

顾川指了指苏童,说:“是我女人,我担心她受不了。”

男人不以为然:“坐着骆驼也受不了?你让她下来走走,走走就能受得了了。”

顾川语气沉了沉:“她身体不好。”

苏童连忙向他挥手,说:“顾川,算了,咱们继续走吧,我一点事儿也没有。”

男人说:“是啊,走吧,咱们不能停啊,你看这沙漠里,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停下来歇一会儿也不行,不说你,就说这畜牲,坐下来就再爬不起来了。”

顾川还欲再说点什么,苏童使劲握了握他的手,冲他使眼色。

“你给我讲讲我不在那几天的事吧。”苏童说:“路上挺无聊的,你说了我精神也好一点。”

顾川冷着脸:“那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没什么好说的,何摄影他们呢,还在市里面等咱们吗?”

“不在,你出事那天晚上我就让他们回去了。”

苏童吃了一惊:“这几天,你都是一个人?”

顾川避重就轻:“我又不是个女人,要那么多人陪着干嘛。最后一次联系,是他们在邻国等着飞往国内的航班,算时间,应该早已经回到国内了。”

苏童又晃了晃他的手:“顾川,这几天你是怎么过来的?”

顾川明显不想回答这问题,说:“这几天,你是怎么过来的?”

苏童不依不饶:“是我先问的,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能和你通上话,还有你们怎么能同意了那么大笔数额的赎金,你又是怎么找到这边来的,怎么那么巧就正好和我碰上了?”

顾川:“这么多问题,你到底要我回答哪一个?”

苏童:“顾川!”

顾川:“好好,我一个个回答你行不行?”

他想了想,缓缓道:“这次能找到你,全都靠的拉比阿。”

“拉比阿?”

☆、Chapter 62

苏童一阵疑惑:“拉比阿?拉比阿……不是已经死了吗?”

顾川很是意外:“你知道这件事?”

苏童说:“我不仅仅只是知道而已,我后来还见过他,不过那时候他已经遇害了。”

苏童捂着胸口,眼前立马出现那一日的场景,宽阔的空地上,围成圈的男人们,以及绳子后头,那个张开怀抱早已僵硬的男孩。

苏童把亲眼见到的都告诉给顾川,日光下,月色里,少年青灰色的脸,还有他微微隆起的肚子。

“他们把他做成人体炸、弹。”苏童说:“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真正死去的人,心里觉得恐惧,但一点也不害怕,拉比阿就像睡着了。”

顾川捏了捏她手,说:“我就是从他身体里的那枚土制炸、弹找到线索的。”

苏童:“我不理解。”

顾川说:“这事说起来也挺凑巧的。我在浏览信息的时候,看到了一篇有关解除人体炸、弹威胁的消息,这种消息为了吸引眼球,国外媒体喜欢放上照片,整个人脸会被模糊化处理,但身上的穿着能看得清清楚楚。我觉得眼熟,就让人去问了一下,果然发现那孩子就是失踪了的拉比阿。”

苏童说:“那土制炸、弹呢,你怎么发现到线索的,有人一直监视我,我没做过任何手脚,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做手脚。”

顾川说:“不必你做手脚,做土制炸、弹的人能留下痕迹,拉比阿被杀肯定是与当地的敌对组织有关,炸、弹专家一比对就能和其中某个对上号了,顺着这个再往下找就容易发现方位了。”

苏童却觉得更加迷糊:“但你怎么能确定拉比阿的死就是绑我的那伙人所为呢,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制造祸端,不在乎多少人会为之丧命。一伙人冒头了,肯定还有其他人想趁机搞出点乱子来。”

顾川一笑:“军、方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一直告诉我不能轻举妄动,他们需要评估,需要搜集更多的信息,就算出、兵也要探清虚实。不过人到了那时候很盲目,病急乱投医,手里抓到根稻草就牢牢攥着不放。我管不了那许多,趁着夜色就出发去看看,心里想的是反正距离不远,万一是的话最好,不是的话我就再回来,不耽误第二天的搜救。”

苏童心里是一阵后怕:“你刚刚说的那些根本不能算是线索,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点零散的信息,是你一心一意要把两件事联系起来。顾川,你把救人这件事想得实在太简单了,你说说看如果我没逃出来,你要怎么救我,难不成拿着你的那把枪,众目睽睽里从天而降,然后一把拉住我翩翩飞走?”

顾川说:“我那时候脑子是有些不清醒,幸好结果是好的。”

可这不清醒为的只是一个她,苏童竟也不知道是该责备,还是该体谅。他想必也知道,她的愠怒也不过是因为他对自己人身安全的漠视罢了。

苏童忍了好一会儿,才把心底那点诘难给压下去了,转个话题问:“还有呢,你别告诉我,你是单枪匹马来的。”

顾川说:“我倒没笨到那程度,我需要集中精力来做一些事,一路上是阿勒夫开的车。军、方给我的地址并不准确,只能确定是那一片,但具体落在哪个地方谁也不清楚。那一片村子挺多,我随意找了其中一个下车查看,阿勒夫留在车上,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这时候忽然有枪响,村里火光冲天,我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办,就听车子发动,那懦夫居然开着车子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