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过誉了。某虽常处僻壤,亦常听人言,常熟杜氏子弟人才辈出,此番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杜驸马有点多云转晴了,何况这个吕子昂姿容出众,声音悦耳,实在很难让人不对他心生好感:“吕郎君不必自谦,我看你的诗多是写旅途见闻,可是常出行游历?”
“是,家父时常教诲,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增广见闻,才能印证君子之言。”
“不知卿都去过哪些地方?”外面两个人聊的热络起来,吕子昂用词文雅,语调不急不缓,听着很是舒服,锦佩终于忍不住,悄悄伸头在缝隙处向外打量。
隐约看到一身蓝衣的笔直身影坐在矮榻上,看不到脸,锦佩又悄悄换了个角度,总算看到头了,嗯,肤色不是特别白,有一点点麦色,鼻梁高挺,额头光洁,呀,是杏眼,蓄了短须。在这个角度看的恰是侧影,总体来看,只要另一半脸没有长歪,是个标准型男呢。
外边两个人聊游历终于告一段落,锦佩插话问起她关心的问题:“这本传奇,吕郎君缘何没有取名?”
杜澈一听这书又板了脸。
吕子昂却没有注意,专心答锦佩的话:“某苦思许久,都不曾想到能合意的书名。”
“你开篇说,这是某日听故人讲述之事
,你只是感叹唏嘘于是写下来的。这故事,是确有其事么?”
“不错。确有其事。”
这样一说,杜澈也是一愣,“竟真有这样的事?”
吕子昂点了点头:“原主比某书中所写,遭遇更为凄惨。”
锦佩听他似乎不愿多讲,就没追问,问了另一个问题:“以吕郎君之才学,今科进士必然高中无疑,缘何要行卷给我?京中德高望重才名远播者良多,吕郎君为何单单行卷给我?”
吕子昂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态度:“公主过誉。某近年四处游历,也时常购得《剑胆琴心》来读,对公主在杂志上的巧思实在是钦佩不已。”
锦佩有点不信,一本杂志,还是那些酸文人们吵架的杂志,就能成为他行卷给自己的原因了?“吕郎君之才不用我多言,想来高中不难,可我一向不参与政事,于科举一道上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恐怕要让郎君失望了。”
吕子昂却还是很淡然的样子:“某原也不敢奢求。只想请问公主,这本传奇尚能入公主眼否?”
锦佩实话实说:“书很好看。”
“此书可堪在琴心书肆出售?”
“你要我帮你出书?”
吕子昂起身对着屏风深深一揖:“正是。”
☆、书场吵架
送走了吕子昂,锦佩简直心花怒放,这吕子昂真是个妙人,不是来求出人头地不说,还让锦佩出他的书,且不收一分钱。最重要的是,他这本书写的非常好,比卢诠那二货写的还深刻,哎呀,一定要好好笼络住他,这个人一定会名扬天下的。
杜澈看着锦佩那乐不可支的样子有点抑郁,“高兴成这样?”
锦佩点头:“这次真是挖到宝了。”又问:“他长得如何?”
“器宇轩昂,一表人才。”杜澈没说的是,他生平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有了仰望之感,吕子昂这个人外貌还在其次,最逼人的是气势。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剑气凌人,却又含而不吐。言谈间文质彬彬,十足一个书生模样,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于那些读书人。
锦佩只在屏风后缝隙里偷窥了两眼,没那么深的感受,她想的是另一回事:“这下子刘大才子遇到敌手了。”
爱看热闹的她,特地在考前加刊里留了版面登载了吕子昂的两首诗和新书预告,另一面命印刷和手抄两个部门加班加点,在加刊上市之后第四天,把这本书推出面世。
书名是锦佩取的,叫《孽海花传奇》,那日吕子昂说没有合适的名字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孽海花三个字,她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的,但就觉得实在是太合适这部作品了。果然吕子昂也认为很好,于是就定了这个名字。
经过这一番动作,吕子昂在京城名声大噪,人人都在谈应考士子吕子昂是多么有才华。锦佩把新一期《剑胆琴心》和吕子昂做的其他的诗特意拿去给皇帝和太子看,想要让他们见识见识真正的才子。
去的时候才发现兄弟们都在,锦佩看着像是商量正事,就说要不她去偏殿等会,皇帝却说:“你坐吧,也没有旁人。”又对儿子们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自己思量吧。除了八郎,你们个个都是做了父亲的人了,成完了家,也该开始立业了。多和你们二哥学学,实心任事,我和你们阿兄自会帮扶着你们。”
一众兄弟齐声应是。
近年来皇帝总是把太子和自己放在一起来提,政事也放了一半给太子去处理,父子俩除了睡觉几乎形影不离,锦佩有的时候很担心太子会因宠生娇,走了康熙时二太子的路。好在太子身边没有猪一样的队友,又一心一意都在政事上,皇帝也不是那种特别迷恋权力的君主,反而很高兴能够有人帮他分担管理这个国家的重担。
今日倒不知皇帝是跟儿子们说了什么,李曜往下的三个还都一直没有入朝做事,难道这一回是要给他们安排差事?
她正琢磨着,李曜就出列了:“阿爹,儿愿往幽州开凿运河。”
皇帝挥了挥手:“这事不急,我也只把这事跟你们说说,你脑子一热就说去,去了要怎么做你心里也没数,这样哪能行呢。还是回去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说。好了,你们都回去吧,好好想想。”
于是大伙都告辞了要往外退,皇帝又加了一句:“太子和八郎留下。”
太子和小八就站住了,等大伙都出去了,锦佩才问:“今日这是说什么事呢?”
皇帝先说:“都坐吧。”又答锦佩,“四郎五郎六郎三个一直没给他们安排什么事做,你阿兄就说总这样也不是个事,我就把他们都找了来,看他们都想做什么。”
“怎地又说到要去幽州?”
“如今南面运河开凿比较顺利,北面却困难重重,幽州着族盘根错节,朝廷政令难行,幽州刺史前日上表请辞。阿爹说这个本是想说国事繁杂,又多有难处,谁知四郎倒当了真想亲自出马。”太子答道。
锦佩就笑了:“四哥有心是好事啊。”
“光有心不行,要能做出样子来才行。”皇帝说道,“你今日又是什么事?”
锦佩这才拿出杂志和文稿:“前日有个士子给我府上行卷,诗写得真是一绝,今日是特地拿来给阿爹和阿兄品鉴的。”
皇帝微微一笑:“你自己就是个半吊子,如今还能瞧出人家诗写得好坏了?”接过来看。
锦佩撅嘴:“我不会写难不成还不会看么?”
小八在旁边冲她刮脸颊,笑她撒娇,锦佩就瞪他:“你在那偷笑什么?上次的板子不疼了是不是?”
小八同学上元节被准许出宫看灯,可他玩的兴起,悄悄甩脱了从人,自己跑去看街上的百戏,把一干人吓了一大跳。回到宫里不免被淑妃打了板子禁了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