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几个月我爹就不怎么和我说外面的事。清和观在哪?”
“就在城中,皇城西南不远。那里十分幽静,以前也有太妃在那里修行过。”
好吧,那就省心了,姚白栀继续关心工作:“宫里现有多少宫女?你打算放出去多少?按什么标准放?这个意思透出去没有?”
“没有,我想先和你商量。现如今,宫中宫女约有六千多人,至于放出去多少,依我计算,留一千能干的就行,但肯定不能一次放出去那么多,等过了中秋,你和尚宫局把宫中各处人事理顺了,咱们再定。”
六千多……还留一千能干的……,你这是开了个工厂啊!姚白栀前世工作的单位,上下不到一百人,她都认不清,现在居然要从六千人里裁员!!!
严昭见她没出声,就撑起头往她脸上看了一眼,见她满脸呆滞,便笑道:“很繁琐是不是?不用太放在心上,慢慢办就是了,到年底还有好几个月呢。”
“哦。”姚白栀呆呆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说,“不怕繁琐,这是功德无量的事,以后你会青史留名的。”
严昭却道:“我倒没想这些,我主要是想省下开销。”
是啊,六千个宫女吃穿用度,得多少钱?这钱可都是民脂民膏啊!姚白栀一想到这个,恨不得现在就起来拿着名册对照职位裁员!
——新婚第二晚,帝后二人就在忧国忧民,探讨怎么勤俭持家、开源节流,真是感天动地。
☆、新婚日常
姚白栀早就决定把皇后当做一份工作来做, 所以在皇帝上司提出工作方向之后,第二天她就认真准备中秋皇室家宴去了。
严昭分给她的工作比较简单, 布置宴会场地、拟菜单这种事, 她原来在相府就帮王氏做过,而且严昭还给她配了得力下属, 所以姚白栀很快就准备了三种不同的方案, 到傍晚严昭过来坤泰殿时,拿给他选。
“还是你有巧思, 将菜单与陈设以同样的主题联系起来,果然更有过节的意思。”严昭一边看她拟的清单一边赞道。
“这也不算什么巧思, 各权贵府里春日宴饮时, 常这样准备。大概宫宴多讲排场, 又要正大堂皇,才不玩这些小道吧?我是想着家宴就要有家宴的气氛,你这里能给的恩典都给了, 何不让他们在宫中更自在一些,也显得我们确实拿他们当亲人。”虽然只是“显得”。
再没有比“我们”二字更动听的自称, 严昭抬头冲姚白栀一笑:“你说的很是,那就用这套月上桂树图屏风、桂花盆景加玉兔银蟾纹铺设吧。”
“好。对了,飞香殿前面的槅扇门都能卸下来, 可供赏月,但我又怕那日风大,都卸下来殿中不暖和,菜很快就冷了。”
“赏月就算了, 叫他们回去自己赏吧。”严昭并不想和一群无关人等一起赏月,他还想等宴席散了,自己带姚白栀登高望月呢。
又把话题转回去,“这菜单也很好,尤其这道烤兔特别应景。”
他说的很认真,眼里的笑意却泄露出他已经get到了姚白栀那点恶趣味——吃着烤兔子看蟾宫玉兔,不光应景,还解馋呢!就不知道玉兔若有知,会不会瑟瑟发抖。
严昭不光领会到了这些,他还同时感觉到了馋,“看着菜单就觉出饿了,我们晚膳吃什么?要不也烤只兔子吃?”
话一问出去,于碧珊几个就都抿嘴笑了起来,姚白栀也没忍住笑:“陛下莫非闻到香味了?”
严昭有点惊喜:“这么说,兔子已经烤上了?”
姚白栀点头,一本正经的说:“开宴之前试试菜也是应该的嘛。”
“确实应该。”要请客的皇帝陛下深表赞同,又说,“烤兔肉肥美鲜香,却也容易腻,有没有让厨房搭配解腻的汤羹?”
他还挺懂吃的,姚白栀有点惊讶,转念一想,之前他也没少派人往相府送各色美食,又觉得理所当然了,“我叫他们做了海鲜豆腐汤和银耳莲子羹。楚林说陛下也挺喜欢海味的,可惜宫中只有干贝干虾,也只能做汤喝了。”
“对啊,八月正是吃蟹的时节,明日叫御膳房蒸几只蟹子我们吃吧?”新鲜海味可以等以后再带她去吃,河鲜却并不是不能得,严昭想着便兴致勃勃,“你现在不吃药了吧?”
“嗯,今年都没怎么犯病,徐神医说等秋冬之交再看看,要是没有犯病或者只是轻微咳嗽,就不用吃药了。”姚白栀早就馋螃蟹吃了,但大婚之前,没人敢给她吃这些东西,怕万一肠胃不适,耽误大婚。
严昭看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对螃蟹充满了向往,便笑道:“那太好了,明天许你多吃两只。”
两个人的话题就此转向他们的日常菜单,等晚膳传上来时,他们已经把中秋宫宴之前的每顿饭都安排好了。
姚白栀惊奇于严昭跟自己特别相近的口味,一时没想到别的,直到心满意足的吃完烤兔子,才突然意识到他们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后面几天的菜单,岂不是代表这几天他们都要一起吃三餐?
这不就是原本严昭要加在婚前协议里,后来又主动提出可以删除的条款吗?!
严昭却没给她多想的时间,等餐桌撤下去,就说起了中秋宫宴的乐舞表演,“昨晚忘了提这事了,先帝养了不少乐师舞姬在内教坊司,其中不乏心术不正之辈,趁着还有两三日,你先借着选人在中秋宫宴表演的机会访察一二,等过了中秋,就拿内教坊司开刀,从教坊使往下裁人。”
“好的。这些人在六千人之中吗?”
“有些在有些不在,明日把教坊使叫来,先让他拿个名册给你……”
严昭一边说一边看了眼窗外,见天还没亮着,就说,“带着猫儿出去走走吧,吃饱了饭歪着,容易积食。”
饭后散步消食也是姚白栀的习惯,所以她完全没觉得有问题,叫掬月和玉燕去把猫抱出来,就和严昭一起出了坤泰殿,往御花园溜达。
这时节除了桂花,就是菊花正当时,御花园里各色菊花次第开放,姚白栀指着开的正艳的一丛红菊说:“我想在飞香殿外石阶上摆几盆红菊,看着热闹。”
“好啊。”严昭答的爽快,“我看你想的都很周到,这些小事自己做主就好。”
说是这么说,可她不是第一次当皇后嘛!总怕哪里不对,让那些在宫里呆了十数年甚至更久的老油子们看出破绽,以后的工作更难展开。
严昭彷佛知道她想什么,接着说道:“不过我刚登基时,也跟你一样患得患失,怕哪里有差池,让臣子看轻了。”
这说的是上辈子吧?这辈子都第二遭了,他应该没啥怕的了。姚白栀暗想。
“我又是孤身一人,无人可以请教,也无人能为参谋,甚至连诉之于口,都嫌有损帝王威严。”
姚白栀侧头看向严昭,见他目视前方,神情略显忧郁,绯红霞光薄薄的浮在他脸上,更显得他像个不属于这世间的存在,孤独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