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见过,在柳家丫鬟们看来,她们俩恐怕还算是起了冲突,不会有人误以为是她下手害人吧?
“你昨儿见过她?”萧爹脸色微沉,急切地追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怀英赶紧把事情的经过说给他听,罢了又道:“她马上就去了月盈屋里,我也就立刻回来了。”
萧爹松了口气,挥挥手,“那倒无妨,小姑娘家家的,有几句口角也不奇怪。没事,没事。”怀英这才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龙锡泞也不知去了哪里,到中午吃饭还没回来,萧子澹不让怀英给他留饭,“他又不是没地方吃,说不定是回了国师府呢,有什么好留的。”怀英拗不过他,摇摇头,只得作罢。萧爹忽然想起搬家的事来,朝萧子澹道:“不是说了今儿搬家的?什么时候动身?”
萧子澹皱着眉头道:“府里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这么急着走,怕是不大好,待月盈的后事办完了再说吧。”
怀英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跟着附和了一声。先前他们急着走,还不是因为府里头有萧月盈这个危险在,而今既然她都不在了,这事儿便可以缓下来。
正吃着饭,外头忽然有人敲门,怀英赶紧起身却被萧爹拦住了,道:“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萧爹又沉着脸回来了,一进屋就朝怀英使了个眼色,怀英还没反应过来,屋里便又多了几个官差,一个个都板着脸,光是看着就怪吓人的。
那官差里头有个二十出头白白净净的年轻人,眉清目秀看着比其他几个要和气些,仿佛是这些人当中的头儿,进了屋,他客客气气地朝众人笑了笑,最后把目光落在怀英身上,温温和和地道:“这位是萧姑娘吧?在下是京兆尹衙门的推官孟垚,听萧府的丫鬟说,萧姑娘昨儿与柳家三小姐说过几句话,所以在下过来问一问。”
怀英还没说话,萧子澹就已经站了起来,拧着眉头想说什么,被萧爹拦住,“你这是干嘛,快坐下,听怀英说。”
孟垚很是和气地朝萧子澹笑笑,道:“萧公子不用担心,在下并无他意,只是职责所在,该问的还是得问到了。你说呢?”
怀英赶紧道:“孟大人快请坐,有什么事您尽管问就是,民女知无不尽。”
孟垚点点头,一旁的差役赶紧搬了把椅子请他坐下,怀英也面色如常地坐回原处,静静地看着他。
“萧姑娘说说昨儿发生的事吧,我听柳家的丫鬟说,你与柳家三小姐有点不愉快?”
怀英摇头,“说不上什么不愉快,柳小姐要拉我去月盈屋里,我呢,又急着回来。也不怎么伤着了她,她忽然就叫出声,还往后退了几步。兴许是我力气大,吓着了她。大人也知道,我是个乡下姑娘,常常干些粗活儿,力气自然大些。”
孟垚十分认真地点点头,目光在怀英手上扫了一眼,又笑道:“倒是看不出来萧姑娘经常做粗话儿。”
这孟垚虽长得和气,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可那双眼睛实在犀利得很,就那么随随便便一看,仿佛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他越是聪敏精明,怀英反而越是坦然,毕竟,她可是什么也没干。
“萧姑娘这腰上挂的是……”孟垚的目光忽然落在怀英腰间的荷包上,眼睛顿时一亮,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不瞒各位说,在下幼时在庙里住过一阵,跟着庙里的和尚念过几天经,方才一进门,就感觉这院子里有点不同寻常,竟隐隐有些飘忽不定的灵气,仿佛是有高人布置过。再进来一看……”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怀英腰间的荷包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怀英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赶紧解下荷包递过去。萧子澹晓得她荷包里装的是什么,脸上顿时露出奇怪的神色,萧爹却有些不悦,鼓着脸凑到萧子澹耳边小声道:“这个姓孟的怎么神神叨叨的,莫非他是个神棍?”好好的,居然要看姑娘家的荷包,成何体统!
那几个官差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显然这位孟大人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儿。
孟垚小心翼翼地打开荷包,把里头的护身符展开,“嘶——”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指着那张符发出惊呼,“这这这……可不得了,这个——”他一脸激动地看着怀英,双手微微颤抖,“这个您卖不卖?”
“啊?”怀英一愣。
“五千两!不,六千两!这是我所有的财产了。”孟垚的两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怀英,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屋里众人都愣住了,萧爹眨了眨眼睛,把藏在怀里的荷包也掏了出来,递给孟垚道:“孟大人看看这个行不行?”
“还有呢!”孟垚都傻了,今儿这到底是个什么日子,这样的符咒跟不要钱似的忽然冒出来好几张,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都卖吗?”孟垚仔仔细细地看罢了,叹了口唾沫,嗓子微微有些嘶哑。
萧爹犹豫了一下,朝怀英看过来。这可是怀英问龙锡泞讨过来的,如果就这么卖了,是不是有点不大好呢。
“卖……卖一张吧。”怀英想了想,又转过头朝萧爹道:“我跟五郎说了,让他再画几张。”
再……再画几张?
孟垚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开始沸腾了,激动地凑过去问:“敢问……这符是哪位高人所画?”
第四十六章
四十六
为了这护身符,孟垚都不肯走了,缠着萧爹好话说尽,只想让他割爱。
“一张,就一张也不成么?”孟垚哪里还有半点京兆尹衙门的威风,简直就像个看中了心爱玩具的小孩,连腿都走不动了。跟着他的那几个差役哪里还不好意思再绷着脸,抚着额头,你看我,我看你,都快哭了。
萧爹也被他弄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本来就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除了说“不行”二字,几乎都不晓得怎么回绝孟垚。偏偏那位孟大人还挺有缠劲儿,寸步不离地拉着萧爹好说歹说,最后还是怀英祭出了国师大人这面大旗,这才把孟垚给打发走了。
“国师大人?”孟垚脸色微变,狐疑地盯着萧爹看了半晌,仿佛有点不大能理解这一家子平头百姓怎么就攀上了国师府,但他终于没有出声问,舔了舔嘴唇,悻悻地走了。
等他们全都走远了,怀英这才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气,“幸好没把我当杀人凶手。”
萧子澹道:“都晓得你跟国师府有关系了,谁还敢乱来。”说罢,他脸上又有些不自在,他再怎么不喜欢龙锡泞,却又不得不承认萧家一次又一次承了他的情。若不是看在国师府的面子上,他们一家子哪有如今的体面。别的不说,萧家大老爷也不会对他们这般客气。
可是,萧子澹一想起龙锡泞那圆滚滚、胖乎乎的小模样心里头就来气,明明是个少年郎,偏还装小孩子占怀英的便宜,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怀英的名声都毁了。萧子澹决定,下次见了面,他还是要继续跟龙锡泞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