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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俘虏圣君的第七年(27)

宝库的深处,有一块明显空旷的地方。

半人高的珊瑚石台上摆着十几件物品,墙壁上也挂着几件。它们的做工都精致大气,隐隐散发着神圣气息,与其他藏品的粗犷风格截然不同。

一柄修长凛然的光明十字剑,一对可以贴身配在腰间的短匕,一件绘满神圣符咒的暗银色长袍,一套防御法阵加持的软甲,一个小巧的光明神母塑像……

还有一把雪银叶竖琴,三卷炽阳法术卷轴,几本泛黄的历史旧书,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昏耀认不出的东西。

都是兰缪尔的旧物。

七年前,魔族自人间撤军时,昏耀曾要求圣君将他的私物一起带走,兰缪尔全都听从了。

可惜唯独魔王最心心念念的那把金色神弓,兰缪尔说那是布雷特神殿的神物,并不属于自己,因而未能带下深渊。

珊瑚石台的最中间,还摆着一个铁制的匣子。

魔王伸手,掌心扣在匣子的盖上许久,才下定决心一般将其打开。

那把熟悉的蜜金匕首,正安静地放着光芒,躺在红绸上。

“……”

昏耀轻轻拿起它,有点出神。

他和兰缪尔,横跨了十四年的爱恨与缘分,都在这里了。

魔王从私库里走出来时,已经深夜了。

他最终挑走了那把雪银叶竖琴,至于最初看中的那把奢华长弓,魔王准备自己先淬炼一遍再给他。

最后,不知怀着什么样的鬼心思,昏耀将蜜金匕首也带了出来。

“……吾王?”

忽然,少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昏耀转身。只见天珀站在那里,脸色铁青:“您手里的是……是什么?”

昏耀挑眉。

当年他亲手剥夺兰缪尔的法力时,尚未被封为少王的天珀曾在旁边看着,她认得这把匕首。

“你的语气,像是在质问我?”魔王走了过去。

“天珀不敢,”天珀单膝跪地,虔诚地亲吻昏耀垂在地上的鳞尾,“吾王,吾之鲜血与灵魂的归处!”

可她又咬牙抬起头:“但兰缪尔是人类,他曾是人类的君王啊,吾王!您怎么能——”

昏耀:“你也说了,他‘曾’是。”

昏耀:“如今的兰缪尔,不仅不再是圣君,甚至早已不再是纯种的人类。他为深渊做的,已经快要比我更多。你在怕什么?”

“他为深渊做的……”

天珀冷笑一声:“不错,这些年他在王的身边辅佐,为深渊做了许多。他甚至说要打开迦索的结界,要让阳光照耀深渊!”

“——可是吾王,这样的鬼话,您敢信吗?”

“假若结界彻底破碎,迦索的瘴气就会瞬间流泻至人间,尸横遍野,寸土不生!!”

魔族少女那双金眸锐利逼人,一如其嗓音尖利:“七年前,为了阻拦逸散的瘴气,人类的光明神殿死了三个长老,而那时也不过是吾王借结界薄弱之际,将其撕开一个缝隙而已!”

“如今,兰缪尔难道会主动将结界打开吗?那可是为了自己的子民,甘愿入深渊为奴的君主!”

“再仁慈,能爱魔族胜过爱人族吗!?”

“……”

昏耀并不说话。

天珀所说的,他都知道。之前多少个疑神疑鬼彻夜难眠的夜晚,他正是想着这一句句血淋淋的话,对自己说:醒醒,兰缪尔不可能多么真心待你。

但是现在,其实现在……

“何况这个人,从入深渊起就很不对劲。”天珀的目光阴冷下来,“一个自幼养尊处优的神子,被自己的子民厌弃,又落入魔族手里,居然还能那么一副豁达悲悯的样子。”

“他靠什么信念来维持心志澄明?难道会是为了拯救一群刚刚攻陷了他的王城的异族吗?但假如是从一开始就抱着忍辱负重的念头——”

“天珀。”昏耀沉声道。

转眼间,天珀的神色又变得哀伤:“吾王,天珀知道您在想什么。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人族和魔族……只能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了。”

“吾王,天珀求求您,不要把法力还给他……万一他果真心怀歹意呢?深渊初定,王庭不能没有吾王……”

“……”

面对这个自己亲手养大,也始终一心向着自己的小女孩,昏耀实在开不了口说:道理都懂,但他现在……已经开始不在乎了。

就算兰缪尔真的想在封后的大典礼上宰了他,也不过再打一架,然后生死有命而已。

假如他死了,少王天珀就是次任魔王。倘若他七年相处下来都能看错了兰缪尔——这意思是,倘若圣君真的要对整个魔族动手——那也有天珀作为最后的防线。

但他不能这么讲出来。

“看你说的。”

魔王沉默许久,只能弯腰摸了摸少王的盘角:“就算兰缪尔真的图谋不轨,我就能轻易被他害了?”

天珀嘴角抽搐,心想:难道不吗,看看您现在的样子!

只要那个人类笑着招招手,您就能低头把脖子露出来吧——

“吾王,天珀知道无法说服您。”

最终,魔族少女咬了咬后牙:“但您若是执意要将法力还给人类圣君,至少……”

“请先在大祭司塔达那里,占上一次再作决断吧。”

作者有话说:

昏耀,一款清醒且理智的恋爱脑,一款很富有责任心的疯批。

具体表现为:今天找好了继承人,明天平定了叛乱,好耶这就算后事交代完毕,哪怕兰缪尔后天就来宰我也不怕辣!火速进行一个婚礼的规划!

第17章 旧梦荒野

同一个夜晚,当鬼夜莺开始在宫殿窗外的枝头叫起来的时候,兰缪尔沐浴更衣完毕,赤足踩着地板上厚铺的毛毯,走向近四个月没能躺过的柔软大床。

“兰缪尔大人!”

硫砂侍官臂弯上兰缪尔搭着换下来的旧衣,快步从后面追上,惊道:“天呐,您的禁锁呢?”

“啊,”兰缪尔回头,露出一点哭笑不得的神色,说,“被吾王取走了。”

硫砂顿时露出了然的表情。

她倒没有很吃惊,自从王开始将骨钥挂在大人胸前,所谓禁锁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的作用。现在被取下来,也只是个形式上的变动罢了。

六七年的时光过去,这位当年曾短暂地做过魔王合化伴侣的女魔依旧美丽,甚至比当年更加灵动妩媚。

大约是日子变好了,过得也精神。硫砂吩咐侍从将旧衣拿下去浣洗,然后就摇着蜜色的尾巴,笑吟吟地扭着身子冲兰缪尔撒娇:“硫砂好久没有见大人啦……”

“侍官大人,自重,”兰缪尔拍拍硫砂示意她挪开点,神色却很温柔:“若被吾王看见,难道又要跪地上哭?你都几次了?”

硫砂就甜腻腻地笑,说着什么“大人总会救我的”之类的话。

一人一魔穿过垂下的床帐。硫砂扶着兰缪尔让他在床上坐好,自己则跪坐在地上,一边按揉着兰缪尔的双足,一边好奇地向人类问起远征北方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