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知道了,袭击是发生在是没有亮灯的室内,能瞬间缝住了眼皮,且还不伤了眼珠,这就是青天白日心平气和来做,他也不敢保证能做到。
张元才没兴趣探讨这个,看着眼睛受伤的汉子:“所以,你根本没看到来人的模样?”
受伤的汉子摇头:“什么都没看到。”
张元又看其他人,当时住在这大通铺的,并不是只有汉子一人,还有另外假扮行路人的三人。
其他三人亦是满面惭愧低头:“太快了,什么都没看到。”
那人从出现到离开,似乎只是一眨眼间。
“用剑!”受伤男人说,“用的是剑!我能感受到剑气!”
甚至只是剑气。
剑刃都没有落到他身上,就把人劫走了。
张元低头看地上,砖块地面上有一道长长的裂缝,他俯身伸手抚摸一下。
剑气。
又是剑。
就跟上一次雪地上留下的剑痕一样,看来是同一人。
张元一跺脚起身,冷声说:“城门关闭,搜——”
他的话音未落,外边脚步杂乱几个官兵冲进来。
“张参军——发现贼人行踪了。”他们喊。
张元眼神一凝,人冲了出去。
其他人都呼啦啦跟着,从客栈冲了出去,地面都震动起来。
纵然位置在角落的女客房内,睡得再沉的人也被惊醒了。
“出什么事了?”睡得昏头昏脑的女客们紧张询问,“地动了吗?”
先醒过来的女客们已经在议论“好像是有贼。”“官兵把这里围住了。”
没有人敢走出去,黑夜让人害怕,但现在外边亮如白昼更让人惊惧。……
门咯吱被人推开了,室内的女客们发出惊呼。
来人忙说:“是我。”
这是三个女客。
“你们回来了啊。”室内的女客们认出她们,忙问,“怎么样?出什么事了?”
“果然是有贼,还伤了人。”其中一个女客低声说。
这话让室内再次骚动。
“不过已经发现踪迹了。”另一个女客忙说,“官兵都去追了,我们刚才问过店伙计,说咱们这边没事了,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到处走。”
女客们这才彻底松口气,纷纷夸赞:“多谢你们出去问清楚,否则大家都心不安。”
那两个女客摆手,又说:“还是这位姑娘胆子大,如果不是她提议,我们也不敢有这个念头。”
她们说着话看向跟在身后的人。
室内其他人也都看过去,外边的灯火让室内也变得明亮,可以看到这是个很年轻的姑娘,文文静静,自进来就一言不发。
“是啊,是啊。”女客们纷纷说,“还是多亏了她。”
说话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有些人不知道忙询问。
“出事的时候,咱们都还睡着呢。”一个女客告诉这些人,“是这位姑娘叫醒咱们。”
“见大家惊慌,还是她说要替大家出去问问。”另一个女客说。
当然,有了她出头,也便有胆子大的人主动站出来说一起去,最后三个女客结伴出去询问了。
未知才是让人最恐惧的,现在知道发生什么事,哪怕被关着不让出去,也不害怕了。
“那真是多谢这位姑娘了。”得知怎么回事的其他人也纷纷夸赞。
见大家看过来,七星微微颔首。
“不客气,我当时还没睡,发现情况不对了,自然要告诉大家。”她说,走到窗边,将展开的绣架缓缓合上,竖靠在墙上,“出门在外就要互相照应。”
第44章 有相助
这一夜虽然城里的喧嚣此起彼伏,但客栈里没有再起波澜。
女客们都没有睡,其间有官兵进来检查。
大通铺也没什么可藏人的地方,女子们带进房间的行李又都简单,无非是小包袱,小箩筐,还有摆在墙角的绣架子,官兵举着火把看一遍便出去了。
天亮的时候,客栈里恢复了进出,据说凶犯已经逃出城,官兵们正在追捕。
“真是吓死人了。”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那是你出门太少了,在外行路就是这样,指不定遇到什么。”
客人们议论着,虽然受了惊吓,但还是要继续赶路奔生计。
七星背着包裹好的绣架跟随着人群出城。
相比于先前,城门卫核查也很严,以往忽略不看的路引,也要求出示,没有路引的都要被多盘问几句。
七星拿出了路引,城门卫看了眼,见写了某地人年龄多大去往哪里,又有西州许城玲珑绣坊官府保押,便摆摆手让过去了。
出了城门七星来存放牲畜的地方取自己的马匹。
“姑娘里面请。”店伙计热情招呼,将她带到马棚,“水料都喂得足足。”
七星拿出钱:“我再要个行李托架。”
店伙计接过钱高兴地说:“姑娘稍等,我这就去取来。”
他转身离开了。
七星将背着的绣架放下来,伸手轻轻一拉,折叠在一起的木架子缓缓打开,内里便是一个长长的箱子。
箱子里躺着一个人。
似乎是大人又似乎是小孩,又似乎与这箱子融为一体。
随着箱子拉开的动作,那人的头从蜷缩的身体中抬起来,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他对晨光似乎有些不适,眼神有些恍忽。
“还好吧?”七星低声问,拿出水囊,喂他喝水。
禁锢口鼻阻止发出声音的木栓在他嘴边留下深深的痕迹,让吞咽都有些困难。
他虽然被禁锢,但知道自己被当成了诱饵,引同门为他涉险。
他一直想死,不吃不喝,但落入他人手里,生死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我滚地龙……”他发出嘶哑的声音,苍白的脸上满是痛悔,“害了大家了……”
“不会。”七星说,“放心。”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也没什么温度,只有简单的四个字,都算不上安慰,但滚地龙的心莫名地放下来,他看着这女孩儿,恍忽的视线渐渐凝聚:“请问怎么称呼?”
她说:“西堂,七星。”
七星,滚地龙默念。
“姑娘,你的托架来了。”店伙计在外喊。
伴着喊声,滚地龙觉得身形被缓缓合上。
他是有缩骨功,可以缩成各种形状,但并不是说就不会痛,尤其是先前在官兵手里,随意地被折叠,痛苦不已。
但此时被放在这奇怪的支架盒子里,每一处都似乎贴合了他的骨头,随着推动,他就像折扇一般被收起来。……
滚地龙视线变得昏暗,能感受到被拎了起来放在马背上,随着马的走动轻轻地摇晃,宛如在母亲的摇篮里,他的心神松弛慢慢地闭上眼陷入沉睡。
他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了。
“姑娘,走好。”店伙计热情地说。
七星对他点头道谢,牵着马走出去,再看了眼身后的城池。
此时又有一队官兵疾驰而出,引得城门一阵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