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莲华阁一切如旧,并未见着有何异常。”
太后蹙眉寻思了一会儿,道:“你还是也派人盯着吧,梁汾毕竟年纪小,办事哪比得上你们老道!”又问,“这些日子,官家都召幸谁了?”
郑启刚闻言,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侍立在太后身边的林木兰,回道:“官家自病愈后,尚未召幸嫔妃。”
太后一怔,病愈后还没有召幸嫔妃?宋祯病倒之前就什么心思都没有,现在依然如此,他这是还想着阿颖呢!她心里也不知是喜是忧,又问:“那么,都是司寝服侍官家的了?”
郑启刚早先奉命去查过记档,如实回道:“官家也没要司寝服侍。”
“我知道了,你去吧。”太后摆摆手。
郑启刚躬身退出,林木兰见太后神色疲惫,便上前道:“太后要不要躺一会儿,离晚膳还早呢。”
太后轻轻摇头,对她说:“你坐下,陪我说说话。”
林木兰顺从的到太后脚边坐下,拿了美人捶轻轻给太后捶腿。
“从前也没问过你,你可还有旁的兄弟姊妹?”
林木兰答道:“有一个兄弟,”说完她想起自己现在是林厚德的女儿,又加了一句,“同母的,只此一个。”
太后轻轻点头:“你这孩子真有几分做姐姐的样子。我生了三个孩子,只存下官家一个,本来还有阿颖……”她说到这,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她一去,不只官家,连我都觉剜了心一般,可活人的日子总要过下去。”
林木兰静静听着,并不插言,她觉得太后似乎并不是想说给她听,太后只是心中压抑,却无人可说,这才拉了自己来听。
她娘亲秦瑶君偶尔也会这样,明知道她帮不上忙,却还是会与她说起心中烦恼,也许有的时候,将烦心事说出来,人也会好过一些吧。
在这一刻,林木兰面对着这至高无上的太后,竟恍惚间觉得,她与自己娘亲也没有什么分别。
太后虽然私下与林木兰唠叨了几句,却并没有出面干涉官家的意思,只叮嘱官家不要太过劳累、多用膳食。
相比之下,各位嫔妃就显得沉不住气了。除了常来庆寿宫的于贵人之外,连韩芊雅和彭娇奴也开始经常来给太后问安,韩芊雅更是每次来都必抱着二皇子给太后看。
太后到底上了年纪,对孙子还是很喜爱的,常常抱过来一逗就是小半个时辰,韩芊雅也因此耽搁下来,终于遇见了宋祯。
林木兰是每逢官家来到都要躲出去的,而且她也有话要告诉梁汾,便又一次溜去了偏殿。谁知道她这次去,还没等进门,就听见里面郑启刚正与梁汾说话:“……你说他们两个是亲兄妹?”
林木兰不敢偷听,忙悄悄后退,原路返回,钻到茶房里看炉子,直到看见郑启刚从偏殿出来,她才又往偏殿去见梁汾。
“前日于贵人送了我一盒珍珠粉,说是见我脸色不好,让我涂了遮一遮。又问我可是有什么疑难之事,她虽然人微言轻,也可以帮我筹划筹划。我只说此事不能说,她更加好奇,今日来,又拉着我嘘寒问暖许久。”林木兰一五一十学了对话,又将珍珠粉拿给梁汾看。
梁汾接过来仔细瞧了,还打开盒盖闻了闻香味,道:“她还真下了本钱,这样的粉,她份例里也只有两盒,竟舍得拿出一盒来给了御侍,可见是真对你好奇极了。你只管继续钓着她,看她怎么做。”
林木兰应了,又说:“我总这样来见高品,给人瞧见了难免疑心,你看……”
梁汾想了一想,道:“你也不用这样常常来说,隔个五七日,或是要紧的时候,再来寻我说吧。”
两人就此说定,可让梁汾没有想到的是,不过过了两天,林木兰就来寻他了。
“于贵人问我,我这样心神不宁,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还问我,圣人到底是怎么崩逝的。”说这话的时候,林木兰虽然力持镇定,眼神里还是免不了泄露出一丝慌张。
梁汾问道:“那你怎么答的?”
“我说,我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圣人已经崩逝了。”
梁汾点头:“她下次问,你还这么说,可以再慌一些。看她说什么。”教完了林木兰,回去福宁殿后,梁汾就如实向宋祯回禀了此事。
宋祯还没等说话,柳晨在门外回禀:“官家,韩娘子求见。”
宋祯本想说不见,念头一转间,又道:“请进来吧。”
韩芊雅进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她一边向宋祯行礼,一边道:“这是妾亲手做的枸杞薯药粥。妾见官家清减许多,心中担忧,却无别的本事,只好下厨做这一碗粥,请官家尝尝。”
语声不高不低,语调温温柔柔,眼神含着关切,怎么看都是一个温柔解意的好女子。宋祯示意梁汾接过来,让韩芊雅到椅中坐下,道:“辛苦你了。”
“妾不辛苦。妾只是看着官家自苦,心中,心中难过罢了。”韩芊雅幽幽说道。
☆、第36章 波澜
宋祯不作声,也没有要喝粥的意思,韩芊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冷淡的样子,愣怔了片刻之后,才面带委屈的问:“是妾说错话了么?”
“没有,我一时出神。这些日子我心绪不佳,冷落了你们。”宋祯眼睛看着韩芊雅,眼神里却没有她,“皇后突然离我而去,我实在……”
韩芊雅闻言黯然,垂下眼睫,道:“妾知道官家的心思,妾只恨不能以身相替……”
宋祯轻叹一声:“不要说这话,你先回去吧,好好照顾二哥。”
韩芊雅立刻抬脸,满眼不舍望向宋祯,却还是顺从的起身,道:“妾告退,官家若是闲了,别忘了来瞧瞧二哥。”
宋祯点点头,示意梁汾送她出去,转头就打发人传了彭娇奴来侍寝。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大内。太后轻轻舒了口气,韩芊雅把儿子抱来看了整整一夜,于贵人冷笑一声早早睡了。
林木兰是第二日早上知道这个消息的,告诉她此事的人,正是于贵人。
“我本来以为,太后如此看重你,你就要出头了呢?谁知……”于贵人轻轻叹息。
林木兰低头不语,于贵人又道:“你也别太老实了,这宠爱啊也是可以争来的,千万别以为只要勤勤恳恳就够了。”
真是奇怪,她今日怎么不追问圣人的事了?还撺掇着自己去争宠,这对她有什么好处?林木兰想不通,便不接话,只做怯懦样子给于贵人看。
于贵人说了几次后,见她无动于衷,又说:“过日子总要向前看,不要因为见了不该见的事,便畏畏缩缩不敢走了,那样可怎么过以后的日子?”
林木兰面露诧异,道:“贵人怎么知道……”
“你这样子,谁看不出来呢?我知道你怕连累我,不敢与我说,可你若不说,我又怎么能帮你呢?”
林木兰便又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来,犹豫半晌之后,道:“您还是别问了。”说完便转头跑了,等晚些时候官家来到,便将这些日子于贵人说的话都告诉了梁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