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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花照雪录(41)

李澄秋听得一愣,她还以为林清潭已经走了呢,没想到他还打发人来打招呼。不过她已经下定决心,便不肯前去相送,只说:“我这里没什么事,你等下,我拿些吃的你带回去,给林大哥路上吃。”

她说着去了后面厨房取了些卤牛肉、胡麻饼包好,交给那小伙计带走。

徐二娘从后面溜达过来,啧啧叹道:“林公子真是命苦,怎么就遇上你这样不解风情的女子?”

李澄秋淡淡道:“所以他该找个更好的。”

这句话一说,徐二娘顿时一怔,脸上戏谑的神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不安试探:“掌柜的,你怎么了?是林公子变心了?”

李澄秋看着店中人来人往,轻轻摇头:“二姐,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与林大哥只是兄妹之谊。”

她虽然从不疾言厉色,但自有一股威信在,此时一本正经的说话,徐二娘便不敢插科打诨,只满怀不解的回头去忙了。

另一边等在茶楼的林清潭听了小伙计转达的话之后,脸色阴沉沉的几乎滴出水来。

边上管事怕他改主意了不走,忙大着胆子上前劝道:“公子,时候不早了,家中还盼着您回去呢!”

林清潭目光冷冷的瞟他一眼,看他缩了脖子,却也只能开口吩咐:“启程吧。”他出门翻身上马,遥遥望了一回照雪客栈的方向,才扬鞭催马,头也不回的出了昆仑镇。

李澄秋沉下心思,不想这些琐事,只如常经营客栈。这两日因为张家出事,捕快们整日进出,街面上安生了许多,再没人出来挑事,地痞们也不往这边来了。

李澄秋正好有点私事,就挑了一天出门,把店中交托给徐二娘,她跟上次一样,上午出门,到第二日午后回返。

店中诸事平静,徐二娘看见她回来,颇有些好奇,但还是忍住了没有问她的去向。

“正好掌柜的回来了,我跟王励去柳家。”

李澄秋点点头,自与胡小三儿在前面看店。

这一日天有些阴,店中堂内没什么客人,胡小三儿趴在桌上打盹,李澄秋则望着天际乌云发呆,直到视线被突然进门的两个高大壮汉挡住,她才回过神来。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眼见来了客人,李澄秋忙起身招呼。

那两个壮汉一个圆脸一个方脸,都满脸胡须,穿着一身劲装,听见李澄秋询问,圆脸的壮汉上下打量她一回,瓮声瓮气的说:“住店。”

“两位客官贵姓?从哪来,要住几日?”李澄秋微笑问道。

圆脸壮汉不耐烦:“住个店你问那么多?”

此时胡小三儿也醒了过来,听见这壮汉脾气不好,忙凑过来笑道:“客官勿恼,咱们昆仑镇是边贸重镇,往来客人都要例行询问,这是官府下的令,不然咱们开店的又何必问这许多?”

方脸汉子听到这里便拉住圆脸壮汉的胳膊,开口回道:“我姓钟,这是我结义兄弟,姓厉,我们从太原府来。劳驾小哥去帮我们把马牵进去照料。”等胡小三儿应声出去,又问李澄秋,“这照雪客栈,昆仑镇只此一家么?”

“是,只一家。两位客官要开几间房?”

钟姓汉子声音粗哑:“两间上房。”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你这店里很是冷清啊。”

“前些日子镇上出了件案子,巡检司反复盘查,有些客官不耐烦就走了。”李澄秋一边解释,一边给他们二人开了两间上房。

这时胡小三儿也从后门回来,对那两人说:“两位客官跟我来吧,客房在楼上。”他接了李澄秋递过来的钥匙,带着两个客人上了楼。

过得片刻,胡小三儿自己噔噔噔跑下来,跟李澄秋咋舌:“这两位脾气不小!看着怪吓人的。要饭吃呢。”

“那你去叫胡伯吧。”

胡小三儿应声往后面去找胡伯做饭,李澄秋这里也觉着这两个客人略有些奇怪,孤身两个客人,各骑了一匹马,随身带个包袱,余外什么都没有,还那样凶,实在与寻常客人大相径庭。

她这里正在琢磨,外面忽然落起雨来,梁伯元就在满天大雨点中钻进了店中,“我饿死了,午饭都还没吃,掌柜的,有没有米线?”

“有,你坐一会儿,我去叫胡伯做。”

梁伯元忙道:“不用不用,你坐着吧,我去!”他说着就走到后门处,撩起帘子喊了一声,“胡伯,给我下一碗米线,多放辣子酸笋!”

等他回来坐下,李澄秋给他倒了一杯茶,看他咕咚咚喝下,不由问道:“这是忙什么了?饭都没顾上吃?”

“还不是张家那案子!”梁伯元摇头叹气,“李掌柜,还真叫你猜着了,张掌柜果然在外面有人。”

话说到这里,胡小三儿提着一壶温水走了进来,梁伯元就住了口,跟他打了声招呼,看他送水上楼,才又继续说道:“那日两人吵架抢夺的荷包,就是外面那女子给张掌柜的。不过赵大嫂舌头被剪,应该与他们二人无关。”

他得了李澄秋的指点,查案查的热火朝天,这会儿见到李澄秋,忍不住就跟她说了些内情。李澄秋却觉着在客栈说这些不妥,打断了他:“那就继续再查吧。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她说着指了指楼上,“刚进来两个客人,有些奇怪……”

☆、人各有志

陈玘那天晚上去见了陆家父子,第二天一早,就与他们一同去了大理。

赶路途中,双方都在尝试劝服彼此,陆充苦口婆心:“殿下,臣等早已铺垫好了,只要拿到玉玺,您亲自登门面见云南王,求娶王府郡主一事,必定能成。”

“我若想要玉玺,当日就不会把它交给王珪。我更不想娶云南王的女儿。陆先生,大势已去,你又何必这样执着?”

陆近平对陈玘的态度十分不满:“殿下连试都没试过,怎就知道大势已去?难道臣等八年筹谋,于您就一文不值么?”

陆充皱眉斥道:“不得无礼!”

陈玘面色如常,冷静回道:“有些话我已说过不止一次,只是你们听不进去而已。天下从无不灭的王朝,气数已尽,民心已失,岂是区区几人之力所能挽回?”

“可是殿下并未失却民心!”陆充激动起来,“老臣这几年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也走了许多地方,处处都有殿下的传说,处处都有人倾慕殿下的风华,这难道不是民心?”

陈玘耐心说道:“先生学通古今,见识广博,怎会不知这种倾慕传颂,不过就如谈起一个前朝人物一般,哪里能作为民心向背的标志。难道百姓谈讲诸葛孔明,倾慕他才智超绝、恨不能躬逢其盛,也是存有助他北定中原之心么?”

陆充一时哑然,却又不甘心自认短处,一时急得干咳起来。

陆近平忙伸手给父亲拍背抚胸,又服侍他喝水压住咳意,陈玘在旁帮着倒水递帕子,却仍继续说道:“先生莫急,不若只当你我师生现是在谈论时势好了。自南北并立以来,亡国者已有刘宋、萧梁、苻秦、北魏、北齐等等,哪一家复国成功了?我陈国篡梁自立,享国祚不到五十年,有何可堪称道的惠民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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