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心动,一生绵延(出书版)(11)+番外
我接过来,才发现是他的一件线衫,触手极为柔软,一摸就知道质感很好。
我犹豫:“算了吧,反正车子里挺暖和,你的衣服又不是毛巾,不吸水的。”
“大过年病了,你一个人可没人照顾你。”他淡淡的说。
我知道他也是好意,胡乱擦了两下,又觉得车子里闷,随口与他开玩笑:“你可以照顾下我嘛……”
他闻言转过头,神情似是有些探究,黑夜之中,狭长的眼睛异常明秀,竟说:“嗯。”
紧跟着这个“嗯”的,是我剩下半截的玩笑:“……她一嫉妒,说不定立刻回来了。”
两个人都说完了,我才发现了车厢里的气氛多么古怪。他的那句“嗯”那么自然,仿佛是真的会答应照顾我……我转过头,伸手胡乱在车门边摁了下,车窗落下一半,深夜的风吹进来,我立刻冷静了。
他动作比我还快,重新把车窗升上去,大约觉得我实在有些多手多脚,没吭声,也没提我这样一准吹坏脑袋。
“你刚才是不是把我当成她了啊?”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活泼快活些,“眼神好温柔啊!”
隔了良久,他才低低的说:“可能吧。”
车子开得平稳,热风一阵阵吹到脸上,彼此之间又不说话,我有些困了,迷迷糊糊的靠在车窗上睡了过去。
直到梦里一股大力用力把我往前推,又有把我拽回来。我还闭着眼睛,只觉得黑暗之中这一来一回,胸口闷得发痛,甚至只能发出一种近乎呜咽和尖叫间的声音,身体在座椅上缩成了一团,不断的颤抖。
有人抱住我,我闻到淡淡的皮革味道,而那人的体温远比我的高,我终于像是流浪的小猫一样,寻到了热源,慢慢的,停止了颤抖。
很久之后平静下来,我忽然意识到是谁抱住了我,连忙伸出手,稍稍用力,将两个人间的距离拉开。
他顺着我的力道放开我,一手托起我的下颌,低声问:“怎么了?”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车子左侧果然蹭到了高速上的护栏,不用想也知道他刚才急刹车,差点出了车祸,脸色一白:“你怎么开车的?”
他眉眼微微一沉,也没发脾气,只是解释说:“刚才忽然窜出了一只小动物,我避让了一下,路上又有些结冰……”
“那你非要我回去干吗?”我半句都听不进去,“我说了我讨厌汽车!更讨厌深夜长途的汽车!”
他黑了脸,重新发动汽车,驶入车道。
车道上黑漆漆的,只有我们车子的大灯,明晃晃的延伸到黑暗的最深处,仿佛深渊里一点灯塔的光。我不自觉地开始咬指甲,刚才已经不抖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开始发抖,只觉得害怕。
他开着车,也没看我:“马上就下高速了。”
我看看时间,“呀”了一声,“都四点多了!”
他有些疲倦的揉揉眉心,拿起那杯早就凉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你!”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高了声音,“你下了飞机,又不让司机来接,开了半夜?”
他瞥我一眼:“知道我辛苦了?”
“疲劳驾驶你知不知道?”我又有怒气上来,“沈先生,好歹你的命比我值钱多了!不替我想想,也替你自己想想吧!”
他大约是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没再理我。
车子下了高速,往右一拐,我此刻精神还不错,认得出翡海的路,忍不住说:“你总得先把我送回家吧?”
他英气的眉毛斜飞入鬓,唇角勾了勾,眼中却殊无笑意:“我怕疲劳驾驶连累你,先回家睡觉。”
车子最终停在一座中国式的大宅院前,夜色中只看到漆黑的大门上贴着对联,两盏红色的灯笼还在风中轻轻摇晃,将红色的暖光均匀的铺洒在门前。
一看就知道这宅子有些年头了,我看着两人高的白墙,好奇问:“你住这里?”
他拿了我的行李,带我进门,穿过庭院的时候听到雨水落在池塘才会发出的叮咚声音,仿佛琉璃轻碎,巧妙而细致的,依稀落进人的心里。
到了大厅,有位面目和善的阿姨走过来:“回来啦?”
我打量四周,起居室的沙发家具都是红木的,颜色醇厚,显得厚重,地上却铺着羊绒地毯,吊灯异样的璀璨华美。这样有历史的宅子难以避免的带着时代的风格,既有中式的古色古香,也带着那时刚刚传入的西方巴洛克风格,显示那时西学刚入的时髦。
“你跟着阿姨去睡觉吧。”沈钦隽对阿姨说,“她是我朋友,姓白。”
“白小姐,跟我来吧。”阿姨笑眯眯的打量我,“这么晚回来,很冷吧?”
我看了沈钦隽一眼,他却示威似的看着我,淡淡的说:“我疲劳驾驶,你要是不怕死,我就送你回家。”
我是真的累了,不再坚持,跟着阿姨去客房睡觉。
客房里很暖和,一张大大的床,被子轻软蓬松,上边还放着一套珊瑚绒的崭新睡衣。我二话不说换了,躺下就睡觉。
这一觉睡得真好,无梦无夜的一直到自然醒。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自己家里,伸个懒腰就走出房门洗漱。
到门口的时候,却被隐隐约约的对话声给彻底惊醒了。从我这个角度望出去,透过旋转的走廊,模模糊糊可以看见沈钦隽坐在沙发上,不知在说些什么,声音异常妥帖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幕
另一个人不知说了什么,沈钦隽含笑说:“知道了,爷爷。”
我吓了一跳,下边坐着的是沈老先生?
我下意识的看看自己身上睡衣,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进该退。
下边却忽然有人叫我:“白晞,你醒了?”
我“哎”了一声,看见沈钦隽快步绕过楼梯,向我走来:“下来吧。”
虽然穿的严严实实,可我还是觉得这身睡衣对着老板太不合适,踌躇着说:“我去换身衣服。”
“得了。家里没那么多讲究。”他含笑对我说,“我们在家中也穿得随便。”
我定睛看他,倒也是一件柔软的T恤,外边随意套着一件深色线衫,整个人的凌厉褪去不少,还原出一个温和普通的年轻人。
可我还是忐忑,尤其是往下走的时候。
“爷爷,我们公司最敬业的员工,昨天还在外地加班,差点赶不会来。”他向沈老爷子介绍我,“白晞。”
沈老先生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半褪到了鼻尖,一头银发十分闪耀,笑呵呵的看着我:“白晞啊,我认识。年会上见过的,选了镜头的小姑娘。”
我看到老人慈善而温和的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紧张了,也忘了叫“董事长”,一声“沈爷爷”就脱口而出。
他看上去更是高兴,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来:“小姑娘留在家里过年吧?一会儿咱们就包饺子。”
我坐在他身边,试探性的看了沈钦隽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