釉里红(3)+番外
“我是想烦请林兄弟出面去救阿苏,也好给她长点记性,以后不至于太胡来。”紫言看了看窗外,眉宇皱起,“这次的事,实在闹大了。”
听得林怀尘愕然,紫苏闹了赌场,本不是太大的事,却不知道为何紫言这般烦恼。
“……要是这块鸽血红丢了,家主一怒,唉……”紫言摇了摇头。
林怀尘终于明白过来,失笑道:“原来这块石头这样珍贵?难怪对方追着只是要它。”
而紫言看上却略有困惑:“贵不贵重,因人而异。只是这块宝石,却是阿苏小时候一个故人所赠,家主和那人渊源极深,是以格外看重。也只有她了,到底是孩子心境,明知这样做兄长会震怒,还敢拿去当赌注。”
“林兄弟,不若这样,要是不耽误你的事,就请你明天或者后天把阿苏救出来,若是说起我,就说我因为急事赶不过来。”
末了,才问:“你来敦煌所为何事?”
他来敦煌……不过是为了追随一个人的步伐罢了。那些她曾游历而过的地方,有生之年,他想一遍遍的走下去。那些记忆不属于他,却可以在一样的地方遥想过去。那柄流火剑出鞘的地方,是她曾经踏过的土地。那样的一切,熟悉得让自己心悸。譬如城外的沧桑女墙,历经了兵荒马乱,粘上鲜血和戾气无数,然而只要她轻轻触过,对于自己而言,便如同轻触她柔和盈洁的脸庞,温暖得如同天边的柔羽。
而他只是笑了笑,淡声道:“随便来转转。”
行走这江湖的,哪个不是有故事的人?紫言只是笑了笑,看出了他的敷衍之意,并未追问。这样清卓的年轻男子,自己在他这个年纪,只怕心高气傲如锐剑出鞘一般,哪有这般的眼神,清澈的叫人心生好感,却又有难以看透的过往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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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序
那是在博物馆,在满目的彩陶和青铜器中,唯有角落立着小巧至极的一尊白色瓷器。于是凑上去细看,名字是釉里红高足杯。觉得喜欢,就用相机去拍。然后查看照片的时候,却觉得惊艳:乳白色轻柔的杯壁,轻轻洇开一团嫣红,透亮着颜色,淡淡绽放。
那团嫣红,比实物更淡更柔,于是相比之下,实物反倒是暗沉了些。
后来才知道,这叫做元紫,算是烧制过程中的败笔。
然而照片上的美丽,却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隔了百年,近在眼前。
那么多的器物,偏偏就是它,紧紧抓住了我的视线。又神差鬼使的,拍下照片,从此惊艳沉沦。
可不是一种缘分么?
不过几天之后,从繁闹的商业街往回走,夜风轻拂。忽然想到了那个瓷器,红色如血,若是握在手中,当会在手心流转,赤色灿灿。
于是下决心写一个故事,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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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赘语:
此文架空历史,因为会涉及瓷器,各朝各代的瓷器风格大有讲究,不要在这上面拍逃了。偶是纯粹选了自己喜欢一些,时代颠倒那是正常的,不要介意~
还改变了之前的写作想法,之前决定写完再贴,可事实证明偶耐不住寂寞。即便只有一位武侠爱好者愿意和我讨论,偶还是会觉得欣喜并有动力继续。so,还是边写边贴。
欢迎和我一起入坑~
第貳回 上
第貳回 上
紫苏软绵绵的倚在床侧,美貌的侍女隔了薄薄的亵衣正在搜身,双手轻柔,有些像是挠痒,她便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立在一旁的绿衣少女实在忍不住,探手过去,从她颈子里扯出一条红色丝线,厉声问道:“宝石呢?”
这样肆意凌辱的态度——紫苏手指轻削,拂她腕侧大渊穴,迫得她将手放开,重重格住紫苏灵巧已极的手指。一格之下,翻手一握,已经紫苏的手腕捏住,微一用力:“还敢向我动手?”
紫苏却连看都不看,似乎毫无知觉,微微扬起头,只是微笑:“怎么?我早说了我没有,还不信么?”笑意坦然,对着绿衣少女,语气又有些傲然:“若不是黑曼陀罗花粉,你以为刚才那样就能制住我?”
“你若要格我手腕,势必将外关穴露出,若是拂中,你的手还会有如此力道么?”
她笑着摇头:“这位姐姐,你脾气还是这般暴躁。”
绿衣少女的手微微一松,复又狠狠加重了力道,粉衣少女轻声斥道:“春水!”
那个被唤作春水的绿衣少女松了松手,似乎带了愤恨,尖声道:“你再说!”
那日她又去赌场,将两件首饰一摔,指明要赌回之前输掉的鸽血红。那两件首饰太珍贵,惊得春水出来,禁不住她三言两语一激,竟回去重取了鸽血红出来,拍在桌上,大声道:“赌就赌。”其实她亦是有恃无恐,又瞧着紫苏并不精通赌博,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哪知紫苏早就看准了赌场的布局,一进门就挑了一张离大门最近的桌子,等到摆好了骰子,她作出要下注的样子,纤手一伸,不知不觉的将摆放在一旁的宝石夺了过来,掀翻了桌子就往外掠去。只怕扶凉赌场开业至今,从未有人如此跋扈放肆。紫苏侥幸得了手,也不见有人追出。只是到了后来,身上力气如同指间沙一般,慢慢的溜走,竟是动弹不能——到底还是被下了药,便在小客栈被两个少女赶上了,一直挟持到了这里。
这并非让脸面生光的事,紫苏偏过脸想了想,决定不提,对着粉衣少女道:“想不到两位姐姐非中原人士,竟然有这般纤巧的名字。”
“怎么,你知道我叫什么?”粉衣少女笑意盈盈,问道,“姑娘猜猜看。”
“绿如春水初生日,红似朝霞欲上时。”
紫苏在她脸上微微打量,那一身粉色薄纱将她衬得如瓷娃娃一般,“姐姐定然叫朝霞了。”
春水松开她的手腕,愕然:“不错,我姐姐就是叫朝霞。”
“姑娘好巧的心思,这名字是我家主人取的,原来竟还有诗句呢。”朝霞笑道,“来者是客,我们自然是不好为难的。只要姑娘留下宝石,我们自然好礼相赠,恭敬的送姑娘出门。”
屋外声音喧杂,不知是运了什么东西进来,车轱辘压过石头的声音,吆喝声,一时间竟把屋子里说话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朝霞向春水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匆忙出门去了。
朝霞缓缓坐下,又吩咐侍女:“去给客人取一盆冰水来。”
她亲自绞了帕子,敷在紫苏手腕上,歉然道:“我妹子性子急,脾气又不好,姑娘莫怪。”又感慨道:“姑娘的手腕生得真是好看。”
紫苏的手腕腕骨纤细,握在手中,脆弱的一捏即折——此时红肿了一圈,乍一眼看去,雪白的肌肤上仿佛戴了粉色的手镯,她抿嘴一笑:“手腕还不都一个样子?”
“姑娘,这次强把你请来,是我们的不对。只是我们姐妹俩寻找质地色泽如此纯润的红宝石,实在很久了。老实说,这里是西域和关内货物交流的首扼,什么样的珍宝我们没见过,未必就没有比这宝石更价值连城的。偏偏就是寻不到更好的,不如姑娘行我们一个方便,就算是将它卖了给我们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