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干脆利落的回答。
陆悄悄狞笑道:“你爬一遍雷公山,随便抓个人问问,看看他们肯不肯答应你嫁过来啊?你想的美,谁都行,就你不行!!”
阿飞被她说得满脑袋黑线,“悄悄,我并不是与你玩笑。”
陆悄悄哼了一声,移开眼。“等会儿教妮翁发现了,定会生剥了你。少侠您惜命的话就好走,少做无用功!”
对方一阵沉默。
以为是放弃了,陆悄悄转回目光,谁知他竟站得更近了一些,弯下腰来看她。
这个动作,鼻尖几乎碰在一起,独特的气息扑面而来,使得她心跳硬是漏了一拍。四目相对,那张脸却还
在靠近,陆悄悄慌了:“喂,你想干嘛,离我远点……”
“那天……对不起。”
“你都说过多少遍对不起了!”陆悄悄生怕对方想继续靠近,见转移话题奏效,便迅速续上了话头:“我说过我不用你负责!你这人怎么跟牛一样不会拐弯儿?都说了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甘心!?”
说到后来,满心疲惫。
本以为早就不在乎了,可是一旦看到这个人,情绪又再一次轻易被搅得混乱起来。
阿飞已经记不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叹气了。一次次的追赶,一次次的碰壁。
转眼已经两年了……
以陆悄悄的性格,成了邪教头子以后还不得扭屁晃腚地四处捣乱?她也确实做了,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去搅黄武林盟会。那天他刚好在场,结果就演变成了一个追、一个逃。
江湖人谁不知飞剑客是魔道克星?
咳,这魔道……说起来范围可大可小,好像也就是极乐峒主一人。
外间说飞剑客是旷古奇侠,竟把个难缠的极乐峒主一直逼回了苗疆。
唯有当事人才知道,这只是一出苦情的追妻记罢了。
每一次都匆匆忙忙,连话都说不上两句。从前还不觉得,如今深切地感觉到她有多会跑了。手下一群娘子军,打不得骂不得……
夜深人静之时,也曾发着呆回忆两人过去的点点滴滴。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狡黠和灵醒就像一粒种子,埋入心田,开出酸而苦的花。只要闭上眼,那张脸总是鲜活地浮现出来,每一晚都会翩翩入梦。
回忆的片段光影交错,一会儿回到了重逢时的月夜,她的酒嗝连成一串儿的好笑模样,一会儿又回到了另一个月夜,在水中抵死缠绵时哭泣的脸。
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挲肩上的牙印,每到这时,疤痕处就传出酥麻的痒。
倒也不是全然做了无用功。待陆悄悄发作毕了,他又轻声接上了话:“为什么?你……真的对我一丝……”
“没有没有没有!”陆悄悄迅速打断他的话,“一丝也没有,一点点一咪咪都没有!”
阿飞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陆悄悄急着否认,根本没看到他的表情忽然有了松动。她有些后悔,可是话
已出口并不能收回……到底有没有,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何况是别人想要知道是不是?
心情正复杂之际,阿飞却突然再进一步……呼吸相接,唇与唇相贴,湿而热。
陆悄悄圆睁双眼,正想出动虎牙狠狠咬下去,对方却是蜻蜓点水,一沾而走--
擦--!!!
就是这样,两年了,每次都是这样,三两下就让她暴怒地想杀人!
这一次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他后退一步,毫不犹豫地解开她手臂穴道,将手中剑递给了她。
也不知是从哪淘澄来的破剑,瞧着很是一般,剑花、刃口甚是粗糙。
仗着自己剑术好,什么废铜烂铁都敢用。
陆悄悄被他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一时间忘了为方才他的行为再次狂暴一番了。
阿飞退后一步,幽幽道:“既然如此,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又不肯让我负责,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就把命给你罢。”
听到“负责”两字,陆悄悄的火气被勾将起来,想也不想反手抄剑疾刺!
对方竟是躲也不躲,定定看着他。
然而如何下得了手?
认识了这么多年,就是个死物也有感情了,何况活生生的人?何况……是他?
剑尖在咽喉处滴溜溜转着,硬是不能再往前分毫。
阿飞半合眼帘,见她不能下手,便上前一步,竟是引颈就死,自己往前走了一步,把要害往剑上送。
他动作太快,陆悄悄还来不及收剑,他喉头就已经沁出血珠。后者慌了神,“当啷”一声撤了手,“你疯了!?”
“……我没疯。”
同样的对话,情景大不相同,却依然在重复。
“你下不了手,为什么?”
“换了你,对着从前好友能下得了手?”
“从前好友……这两年,我曾亲见人杀了至亲兄弟,只因为他对长嫂做了猪狗不如的事。还有自小一起长大、交情过命的,总比我们要来得好些罢?该决裂时,下手仍不留情。”
字字句句,步步紧逼。“我的所作所为,就算被你取了命去也是该着,但我绝不后悔。你今日不杀我,他日就要日日躲我,我会一
直追赶,你要日日防范……即便如此,仍不杀我……为什么?”
被问得哑口无言,室内再次陷入微妙的寂静当中。
单纯的人直觉最准,她知道,今天如果不说出来,他绝不会罢休了。终是难堪地开口,喉咙仿佛吞入了一团火,干涩难忍:“对,我是……在乎你。”
闻听这话,他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暖无匹的力量--“那又是为什么?”他不由抱住她肩膀,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双眼亮了起来,瞧着倒像是什么动物要摇尾巴了似的。
“你先听我说完……”陆悄悄垂下头,一字一顿道:“我在乎的……我也不知道,也许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另一个人……”
她鼓起勇气正视阿飞,表情变得迷茫起来。“那个人……很像你。”
来了。
这一下就跟从前的事串联起来了--他可不会忘记,无论是刚认识的时候,还是无意中听到的几次,那些梦呓和醉话。
从前不在意,可是当你日夜想着一个人,不停地梳理有关她的回忆时,就连一个细微的地方都会浮出水面。
“不过那个人对我来说,恐怕永远也见不到了。所以刚遇见你的时候……简直跟他一模一样,这才不断地尝试着接近你……”陆悄悄沮丧地扶着额头。
两个人初相识,若不是她的坚持,自己早就跟她天各一方了,断然不会同行那么久,直到十分熟捻、成为了朋友。
从未想到自己竟是替代品,饶是做了无数遍心理准备,阿飞的脸色还是变了。
“他是你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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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妮翁躲在红信的棚屋下,趁着她收拾药材的空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