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冷静下来,这种感觉竟变得这样使人愉悦。
然而越是愉悦,就越让人害怕,害怕这是虚假的……
“你现在在想他?”
低沉的嗓音在头顶盘绕,她却在这份温暖中贪恋得连脑袋都晕浆浆的了。几乎没有思考,她就答道:“怎么可能?……为什么这么问?”
“我以为你口口声声所说的‘替身’,就是像这样,在这种时候把我想象成另一个
人。”
她的脸埋在衣料里,连声音都变得闷闷的,“我从来都没有……”话未说完,猛然惊醒。
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而这些年来,她究竟是在提醒自己这一点,还是在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那张脸曾经是另外一个人的?
而不只是……眼前的这个人。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与此同时,陆悄悄感到阿飞的胸口一松。
阿飞仍是按着她的头,不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从她的角度,自然看不到方才他说话时满脸的阴郁,而脚下的竹板已经被踩出了一个浅浅的凹坑。
虽然眼神凌厉如刀,浑身都在散发急冻射线,偏偏语声平静完全听不出喜怒。被抱在怀里的那位懵然不知,外头偷看的众人却纷纷打了个寒战……
宝津汪猜:嘤嘤嘤少侠好可怕!
好在峒主大人很给面子地回了一句“我从来没有”,男人这才从容地把脚往旁边挪了挪,不再折磨那一小块碎裂的竹板。
“悄悄,嫁给我罢。”
第……第三百四十三次问了!!
阿幼朵扶住嘤嘤嘤的宝津汪猜,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峒主你就答应了吧!”
“是啊是啊是啊是啊……”一众妹子猛点头,查笑早就冷得牙关打颤了,见状,连忙跳出来摇着宫扇道:“峒主您就顺应民意吧~?”
“你们怎么会--”陆悄悄愣了一下,声音渐渐提高:“都听到了!?”
“什么?什么?没听到?”
众女嘻嘻哈哈地作鸟兽散。
“给我站住!!!--”炸雷似的一声吼,久久回荡在院中。可惜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她的穴道未解……
“给我解穴,看我不把她们收拾得千树万树桃花开!!”峒主大人怒不可遏,面红如血……然后再次被吃了豆腐。
“事有轻重缓急。”阿飞在她颈弯中挨挨蹭蹭,细碎的笑声从轻轻咬在肩膀上的唇齿之间透了出来。“你还没……回答我呢。”
“等等……喂!!!!行行行行行你满意了吗……你在摸哪里!?……”
*--*--*
江湖又有盛事。
因为飞剑客要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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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是好事,只不过这好事……有些诡异。
唉,暂且不提那些听说名草有主,捂着碎成渣渣的芳心泪奔的姑凉,就权当是件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事吧……
在座宾客正襟危坐,苦逼地望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百草糖”。
褐色的糖块中隐约可见其精华,例如蝎子头,蚂蚁段儿,蜈蚣尾……
苗女们穿梭如织,正是苦夏,一个个胳膊腿儿□在外,有伤风化啊~有伤风化~
宾客们默默地捂住眼睛,默默地把手指打开一条缝儿。
“炸蜈蚣!”“醋溜蝎子!”“龙戏珠!”
这也不算什么了,等到新娘子下轿时,负责背人的喜娘趔趄一下,导致新娘淡定地施展轻功和小擒拿手带着喜娘稳稳落在火盆前面,一手托着喜娘的腰,一手捉着喜娘的腕儿,呈英雄救美状……
艾玛啊到底谁才是新郎?
等到正主迎将出来,众人不由赞一声:好个男儿!
蜂腰猿臂、面目英俊,即便一身大红,也丝毫不遮其勃勃英气!
一众汉子登时开始叫人:“飞剑客!”“恭喜飞大侠小登科!”
首座一中年男子,面色略有些苍白,气质却威仪沉稳,正把眼错也不错地盯着新郎官,绽出一个微笑。他身旁靠着个浓眉大眼的少女,见他发自内心地微笑,便也报以一笑,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少女趴在他肩头,轻声道:“李大哥,你的义弟好威风呢。”
“小红,不要胡闹。”男人笑着扒开她掐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出神地道:“唉,瞧着威风,前头有多少障碍重重啊,得来的不容易。”
这人自然就是李寻欢了。而他身旁的女孩,大概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未听过她的名字的,正是小李探花的爱侣孙小红。
那头李寻欢的思绪已经飘得很远,不知在想什么,笑得越发灿烂了。
数月前。
“这第一招,就叫苦肉计!”海默摇头晃脑,作个夫子模样。“她越退,你越进,不是办法--欲速则不达。所以,就得逼!”
下头阿飞双腿盘坐着,神情专注无比,间或偶尔点个头。
“就比如说我爹吧,当初他娶我娘的时候,我娘就把剑这么一
比--”意识到说漏了嘴,他讪笑一下,“呃,是我爹把剑这么一比--你到底娶……呃,嫁不嫁?若是心里没我,你就杀了我罢--”
海默说得手舞足蹈、演得活灵活现,尔后又扮作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你,我……我,我怎么忍心杀你?”
“然后就把剑一扔,之后就……”海默伸出两只拇指,两指相对拧来拧去,笑得春风得意。
阿飞皱眉道:“就……?”
海默哈哈大笑,“呆子!是爷们就给我亲上去!亲得她晕头晕脑,亲得她露出破绽,亲到她丢盔弃甲、吐露心事为止!”说着双手环抱自己,坏笑道:“想当初我娘对付……哦不,我爹对付我娘,就是这么一套,任她阅女无数百炼钢,都得软成一滩春水绕指柔……用你的男性气息征服她!--”
阅女无数百炼钢……这套词儿怎么听着这么别扭?阿飞默默地晃了晃脑袋,把毫无PS痕迹的《陆悄悄醉卧美人膝下图》赶出了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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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办下来,宾客们内牛满面。
到了后来,那些咬手绢的姑娘们已经分成两拨了,一拨在看飞剑客,另一拨……则是在看新娘子。
男客们抖动着一身常年练武练出来的腱子肉,一边擦汗一边嘤嘤暗泣,看这里啊姑娘!这才是纯爷们的象征啊!断袖,哦不,夫妻有什么好看的哇!这里是言情不是百合哇!
失魂落魄地推杯换盏过了第一轮,天色正好将暗不暗。
新房内,宝津汪猜正黏在新娘子旁边。她头枕在新娘腿上,面朝上,小手捉着盖头揉的皱皱巴巴,嘟着嘴道:“峒主,说好了一定要回来的,可不要食言,阿宝捉蛇给你玩!”
新娘早已把外头的大衣裳给脱了,只穿一件小褂儿。一条腿松开任宝津汪猜枕着,另一条腿则大马金刀盘在榻上,凤冠被胡乱扔在被子上,一头乌压压的长发披散下来,伸手扇风:“哎哟喂,热死小爷了……阿宝,你又沉了么?怎么这腿忒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