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在石砌的地面上,喷在墙上,连赫敏身上也被波及。她从地上那摊小小的深色的血泊处往后急急地倒退,看起来要吐了。
德拉科在她肩膀上温和的碰触吓了她一跳,有那么一刻,她看着他的表情是他永远不希望再从她脸上看到的,但是这感觉很快变了。理智的灵光回到了她的眼中,伴随着一声悲痛的呼喊,她拼命想擦去脸上溅到的特拉弗斯的血。
他不知道自己的斗篷哪儿去了,但德拉科猜它就躺在坏掉的楼梯底下。无视受伤的大腿上灼热的疼痛,他跪在她身边,迅速解开自己的衬衣,团起来擦去赫敏脸上的血迹,他忘记了这东西干得有多快。
涂抹一气把事情变得更糟,他原本应该轻轻擦去的,于是他笨拙地放缓了手脚。
当这事情做完,他扔掉弄脏的衣服,发起抖来。
他杀了一个人。
赫敏看起来一片茫然:“他死了?”她轻声问道,低头看向食死徒扭曲的尸体。
德拉科抽搐着咽了下喉咙:“别看。”
她还是无措茫然,德拉科笨拙地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手掌沿着她的胳膊上下滑动。他不知道自己在安慰谁,他或者她,还是他们两个人。
她没事,她没有受伤没有被杀也没发生更糟糕的事情。也许他现在可以缓过气了,他确信自己的肺部都忘记如何工作了。
“格兰杰。”德拉科的声音低沉嘶哑,突然感觉又带着些气喘。他的手捏着她校服衬衣的边缘,就好像前一天她在魁地奇仓库要离开他时,他所做的那样。
德拉科意识到在他相对还短暂的一生里,他还从未如此恐惧过。
德拉科需要赫敏看着他。
他显而易见的悲痛似乎使得赫敏从自己的状态里解脱出来,两人都跪在地上,赫敏慢慢地挪动了两下扑进他怀里。
德拉科不知道他含糊地说了什么,这是他最语无伦次的时刻,在一次又一次询问赫敏是否受伤的话语里还夹杂着好些“哦,我的天”这样的词句。她的脸颊紧贴着他裸露的胸膛,他知道她在倾听自己的心跳,这些都如此令人安心。
他还是不能给她任何承诺,是不能,不是不愿。她可以用自己那令人吃惊的使人沉迷的爱情乞求他,他所依仗的那些筹码——他的才能、他的血统、他的姓氏以及他的财产,对格兰杰来说统统没有价值。
如果他要她,他所要付出的只是他自己。所有他成长至今所信仰的良好的、值得的、重要的东西,现在看来好似一大堆的哥布林金币(注:电视剧梅林传奇里的一个捣乱妖精)。看上去很美,可是却往往虚幻无常令人失望。
当你的心灵和灵魂都是一团黑暗病态,血统纯洁又有何价值?怎么会有人要他只是因为要他这个人?真是不可思议。
但格兰杰这么做了,她会拥有他,他会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也许到了最后,这样才是对的。也许格兰杰,这个带着她秘密的浪漫感情的姑娘,带着她的理想主义、乐观主义和与生俱来的善良的姑娘,才是一个聪明男人定义的 “财富 ”。
如果情况属实,那他就是全世界最富有的男人。
“我应该知道他不是你,我花了太多时间才明白过来。”格兰杰告诉他,她的声音听上去对自己极度愤怒。
德拉科假设她说的是布雷斯,他对此也挺生气:“是的,你应该认出来的。”
她惊讶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来得这么快?”
他很高兴地看到恐惧已经不复存在她眼中,他吻了吻赫敏的前额,因为她的回复而愉悦:“我稍后解释,我们找到唐克斯和高尔之后就离开。”
“唐克斯!”赫敏屏息:“那么她还活着?”
“现在还活着,”德拉科回答:“高尔呢?格兰杰,你见到过高尔吗?”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关于为何他想要知道高尔的下落。
她摇摇头:“不,对不起,我没见到过。”
“好吧。”德拉科单手扒了扒头发,然后因为自己沾满血的手摸到同样染满了血的头发而一脸苦相。
他拉着她靠到墙上,突然意识到如果有人出现在走廊另一头,他们就完全暴露在来人的视野下。
“靠紧我,躲在阴影里。如果有任何事发生,你就跑。如果你跑不了,就躲着直到能够安全出去。听见吗?”
赫敏怒视他:“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她生气地说。
“照我说的做!”
“你可能会很惊讶地知道我已经有好几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可能比你经历得还要多!”
“这不让我惊讶,这令我恐惧!”他低声反驳,但语气温和下来。
这立刻让赫敏冷静,毕竟不久之前她还在疯狂地担心他。赫敏理解地点点头,但这动作却让一滴晶莹的眼泪滚落了她的面颊。德拉科知道赫敏没有意识到,在他找到她的那一刻,她已经开始哭了。
眼泪是唯一显示出她害怕的东西,她棕色的眼睛此刻已目露坚强。
这就是波特看到的东西,德拉科想,感到一阵不合理性、不合时宜的喷涌而出的嫉妒。
“你在计划什么?”她问,德拉科被她语气里的怀疑刺痛了,这姑娘和他一样自负。
虽然他糊涂过,但他不是哈利 ·波特,也不会采取格兰芬多式的勇敢那样不可思议的愚蠢行动。
比如抓住布雷斯,这个念头冒了出来。
混蛋魔法部,奥罗可以自己打败布雷斯,真是感谢他们了。他要带着赫敏和紫色头发的表姐安全地离开这儿,不管找没找到高尔。
“我父亲在这儿。”他选择告诉她,卢修斯亲自解救他和他交谈的事情仍然让人难以置信。
“什么?”
“我知道,别问。我现在也不晓得怎么办,但是我怀疑斯内普和此事有关。你之前听到的爆炸可能就是他之前承诺过我的障眼法。 ”
他牵起她的手:“现在我们去找唐克斯,然后我们三个人就可以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同意吗?”他知道请求她的顺从比单纯的命令要有效得多。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同意。”
人来了,高尔可以听到地牢施了魔法的门后魔杖施咒的声音。
有喊叫的声音,该死,他们已经在里面了?他来得太迟了,他等待了太久去解救那个奥罗。
无论如何,她自由了。他拼了老命地尝试各种咒语在不引起任何警报的情况下解除地牢的门锁。这种技巧很明白超过了他的能力,但是他特别记忆了每次陪同布雷斯进入地牢时他所做的一切。
有那么可怕的一刻,口令没有生效,高尔确定自己就要被地牢的防范系统撕碎了,但接着传来一阵嘶嘶声,好像压缩空气被释放的声音,牢门另一头的门闩滑开了。
打开唐克斯单人牢房的牢门更加简单,她猛地冲了出来。
“我是现在揍你呢还是待会儿?”她干巴巴地问道,手里高高举着高尔先前给她的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