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坚持,暗自叹口气,本来他还想利用今晚向养父提议另行物色CEO一事,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方海山已经因为嫌他迟到,而甩脸子给他了,恐怕再谈这事儿只会愈发给老人家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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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陆天皓正式入主二十层的豪华办公室。
依旧是一身名贵笔挺的西装,依旧是一副气宇轩昂的身姿,他的精神看起来却有些不济。的确,失恋的人精神能好才怪。他昨晚基本上彻夜未眠,破天荒地用一整宿的时间琢磨一件事,——如何让程颜回心转意?
超过十二个小时了,陆天皓仍然无法接受自己被甩的事实,也不认为他和她之间有任何不能解决的问题。
满腹心事的男人前脚刚进办公室,李助理立马屁颠屁颠跟上来;“陆总,早。方董二十分钟后过来,他说要带您视察一下方程式地产的新规划区。”
“嗯,知道了。”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对方正欲离开,他不知悟到什么,那张欠缺温度的脸忽而呈现茅塞顿开状,悠悠补了句:“帮我订束花。”
李助理毕恭毕敬地点点头:“什么花?送去哪儿?”
一句话竟然把陆天皓给问住了,他的表情在电光火石间恢复了便秘状。沉吟一瞬,他改了主意:“算了,你别管了。”
他给程颜送过一次白玫瑰,但似乎不对那女人的胃口,到底该送什么花才能博她一笑?
等待方董到来的二十分钟里,他碰都没碰桌案上积压的文件,也没签署任何一份合约,他一直在心无旁骛地思量关于花的难题。最终,陆天皓像个小学生似的,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里认真输入“给女人送什么花好”几个字。
很快,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赫然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花海。五彩斑斓的颜色,以及各种花语寓意,看得他眼花缭乱,脑仁直疼。
直到李助理急赤白脸地进来催促,称方董已经到公司楼下了,他才拿定主意。等电梯的功夫,他亲自给花店打了个电话,沉声报出个花名。
站在他身旁两步开外的李助理,不小心听到那个怪异的花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送这种花怎么可能追到女人?他用极其怜悯的目光瞥了陆天皓一眼,在心里替这位新上司默哀。
作者有话要说:陆某人终于开窍了~~
呼唤花花~
第53章
陆天皓和李助理下楼后,看到方董的车停在写字楼门口,司机恭谨地帮他拉开后右座车门,李助理则自行坐进了副驾驶位。
车子发动,坐在陆天皓身旁的方董瞅了他一眼:“你昨晚没睡好?”尽管是对养父子,但方海山一直将他视为已出,自然没有隔夜仇,话里话外透着关心。
“没事。”他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方海山略感放心,话题转到公事:“以前你的工作只针对广告业务,可能不太熟悉地产公司的运作,我带你去看看方程式花重金标到的一块地皮,未来那里要建成B市东区最高端、最优质的生活圈,也是公司未来发展的核心……”
方程式当年在台北靠广告业务起家,但方海山高瞻远瞩,趁着大陆房地产业蓬勃发展之际,在集团旗下成立了地产公司,一举进军大陆市场。经过这些年的辛苦打拼,方程式地产逐渐成为集团主要的财源,也是综合性业务中的重中之重。
不过,陆天皓另有所想,稍事斟酌,他抿了抿唇:“方董,其实CEO这个职位不适合我。”
他刚开了个头,便被方海山一语打断:“你错了,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经典广告的收购案充分证明了你的经商头脑,连剑齐都不是你的对手。”老人家停顿一下,并不避讳司机和李助理,说得一针见血:“男人先立业后成家,等你的新工作上手了,也该定下心来筹备和晓恩的婚事了。”
陆天皓的眉宇忽而一沉。
果不其然,方海山这步棋的意义在此。
在一瞬间的沉默里,他不禁想起程颜当初对他的那句评价——你是幸运的。的确,男人一生中成家、立业两件头等大事,方海山都为他安排得妥妥帖帖,恐怕就算是亲生父亲,亦不过如此。
可惜,此时此刻,玩味“幸运”二字的深意,他竟品噬到满满的……讽刺。
不行,他绝不允许自己的人生被任何人操控,哪怕是有恩于他的方家。
殊不知陆天皓正欲开口拒绝的那一刻,司机低声禀报:“方董,陆总,到了。”
伴随着平缓的刹车——
陆天皓那张略显料峭的俊脸生生一凛。
车子居然停在了程颜家的巷口!
陷入惊诧的男人尚且来不及消化眼前突如其来的事实,方海山随即吩咐:“不用下车了。”闻言,司机缓缓降下后座一侧的车窗,他指着窗外的巷子,不疾不徐地介绍:“就是这条巷子,现在你看到的所有老旧建筑都要被铲平,未来几年,这里将焕然一新……”
原本精神不济的老人家,这一刻,他刚毅的面庞奇迹般地退去病态与倦容,反倒目光如炬、神采风扬,仿佛正规划着从商数十年来最辉煌的一纸蓝图。
看着他的四方阔口一张一合,陆天皓的神思无论如何也集中不起来,唯有“醍醐灌顶”四个字可以形容他当下的心态,他脑中、心里盘踞着一个真相——
程颜是为了多多来,才会与方剑齐扯上关系的。
一时间,素来性情淡然的男人终于有机会体验了一把何为“百感交集”。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多多来是程父留给那对母女的。自幼失去双亲的他,比任何人更明白多多来对于程家的意义。
不出他所料,方海山继续说道:“这项目方程式已经标到好几个月了,原本是剑齐负责的,可我催了他几次,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现在交给你,希望可以加快进度。”
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陆天皓强行把自己逼回现实,沉声问:“拆迁补偿金定下来了吗?”
“公司内部正在评估,不会低于国家标准的。但是劝搬工作预计有难度,现在B市房价高,这些市井小民都指望靠拆迁致富,恐怕会出现不少钉子户。”说到此处,方海山眉宇间的意气焕发淡去些许,语带不满,外加不屑。
“我看未必全是钱的问题,多少也有情感因素,住了几十年谁愿意说搬就搬?而且巷子里有不少门面房正用来经营小生意,一旦房子拆掉,就算补偿金足够他们住进豪华社区,但店面却是不可能再开起来了。”他说得不仅是程家的情况,亦是人之常情。
可作为冷血寡情的生意人,方海山对他的感性思考模式显然不予苟同:“天皓啊,商场如战场,你这心软的毛病必须改一改,否则成不了大器。”
陆天皓既不争辩,也不据理力争,他忖度半晌,终于拿定主意:“这个项目我会负责。”
听闻,方海山一直绷紧的嘴角,突然展现出一丝和缓的弧度,他满意地升上车窗,命令司机:“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