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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大唐]武皇第一女官(385)+番外

作者: 顾四木 阅读记录

此时他手持笏板,对姜沃道:“下官不得不疑惑,之前未见姜相替邢国公请命,也未见替江夏王请命,却独独为平阳昭公主请入凌烟阁。”

“是否因为平阳昭公主与姜相都为女子?”

“姜相到底是为平阳昭公主请命?还是……”

李敬玄直直望着姜沃,语气里带了几分‘我看破你心思’的笃定:“还是姜相自己觊觎凌烟阁之荣?便以平阳昭公主作筏子,先做定女子入阁的先例?”

朝上一片寂静。

无数目光聚集在姜沃身上。

姜沃倏尔笑了。

真是个……好问题。

她等的就是这个质问!

*

朝堂之上,百官只见姜相并不理会李敬玄,而是手持笏板,向丹陛之上道:“李御史既有此疑,臣今日便奏请一圣,为后世凌烟阁定规!”

道理不辩不明。

今日姜沃要做的,并不只为请平阳昭公主画像入凌烟阁,更有,要定下规程,到底何等功绩,才能入凌烟阁。

免得后来牛鬼蛇神的画像,都挂到凌烟阁中!

**

含元殿。

同样立在朝中的李淳风,忽而想起一事。

玄门之中,向来有一条定规:算人不算己。除非是像袁师那般寿数将尽,才为自己算终卦。

亦要少为至亲之人卜算命格。

但在收徒前,他与袁师曾为姜沃推演过一回命格。

算得四句谶词——

【飞者非鸟,潜者非鱼。战不在兵,造化游戏。】*

与‘日月当空’之谶一样,彼时他们尚不能解弟子此谶。

可今日,李淳风望着在朝上,身做宰相,欲为凌烟阁定下后世之规的弟子,想起了这一卦。

或者说解开了这一卦。

原来如此。

飞者非鸟,潜者非鱼。

战,不在兵!

第165章 为后世定规

含元殿上,空气绷紧如弦。

在李敬玄直接质问‘姜相可是自己觊觎凌烟阁之荣?便以平阳昭公主作筏子,先做定女子入阁的先例?’后,朝上一片寂静。

人人肃立不动,似乎一动都会触动空气中那根弦,割伤自己——

御史李敬玄提出来的问题,实在刁钻。

是啊,大唐战功赫赫的将军不少。先帝年间因‘凌烟阁位置紧张’,遗憾未入阁的将领也不止一人。

姜相怎么不提旁人,单提跟你一样为女子的平阳昭公主呢?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在李敬玄提出前,许多人并未想到这一点,但他一旦提出,许多人下意识是暗自颔首‘恍然大悟’的。

尤其因‘资考授官’事,久已看不惯姜沃的大批世家朝臣、荫封勋贵,均是眼前一亮。

提的好!

提的妙!

提的呱呱叫!

说白了,很多世家朝臣并不在乎这位姜相研制出水泥混凝土(除了为他们修路时会在乎),做出火药,更别提矿灯这种离他们特别远的东西,这些事物,说白了并没有改善他们世家的生活——他们对姜沃最深的印象,还是吏部的改革!

唯有这件事,与他们切身相关。损害的可是他们真真正正的利益,如何能忍。

这些年,他们也一直想抓姜沃的把柄,或者说可以交易的弱点——就像曾经那本风靡一时的《权相夺亲外传》里,他们暗含的警告一样:“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今日以帝恩权势欺旁族,难道不怕自身百年后,又有权相欺你之后人?”

谁料这位竟然真的没有子嗣!

这些年来,许多世家朝臣想起这件事依旧是摇头惊叹:果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啊,世家最看重的就是宗族香火、姓氏不断、血脉延续。这位姜相,是怎么回事啊!连个后代都没有,她这么拼做什么啊?

无论世家多么不解,但人家没有子嗣就是没有,也变不出来。

一个没有家族也没有后代,本身还不爱钱(世家一直盯着城建署,郁闷发现账目非常清白,会与户部交账)的权相……让世家狠狠体会了一把何为‘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多年来,这位当年的‘姜侍郎’还就真没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一路坐到了宰相。

这给世家郁闷的。

不过世家朝臣们也不傻,也心里门儿清,他们郁闷,圣人就高兴了。

而这位姜相之所以走的这么快,这么稳,正是因她做的一切事,都是卡着帝后的心意来的。

是标准的天子信臣:想来在天子看来,她没有家族亦无私心,一切为公为君,所以信重。

可现在,随着李敬玄站出来,许多世家朝臣忽然兴奋起来——找到了,找到姜相的私心了!

原来如此。没有家族,没有子嗣,不爱财。

但人总有弱点和私心——原来姜相图的是名声,或者说是荣光!

当然,姜沃是不是真的这么想,对世家也不重要。

对世家来说,重要的是,要让端坐在丹陛之上的帝后以为姜沃这么想!

只要圣人对姜相生出疑心来就好了——就像曾经的长孙无忌,哪怕是圣人的亲舅,下场也人所共见。

**

‘李敬玄这话实在刻毒!’

以上,是裴行俭的心思。

他如何看不出李敬玄之意?

说来,裴行俭也未想到,姜相会忽然提起过世数十年的平阳昭公主,招来这句诛心之言。

但他总觉得,若无自己向姜相提起‘凌烟阁’之事,或许姜相今日就不会受此质问。

他下意识就想站出来,为姜相分辨一二。裴行俭自问从公心而论,若是姜相还有私心,朝上真无为公之人了!

就在裴行俭站出来之前,看到了一个眼神——他是吏部侍郎,站位正好在中书省后头。

裴行俭就见王神玉略侧头,似有若无看了他一眼。

到底是多年上司,裴行俭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止步。

王神玉安坐不动:李敬玄挑了‘同为女子’这个角度,那这件事就唯有她自己分辩明白最佳。

他甚至放平了自己手里的笏板,今日,他们都是旁观者。

*

朝上,邢国公苏定方蹙眉。

他当年就因为御史的攀扯,几乎是蹉跎了二十年,故而他一向最烦这种唧唧歪歪弹劾人的御史!

他刚要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就也收到一个眼神——熟悉的,英国公往日制止他,让他少说话的眼神。

苏定方:……好吧。

朝上,一片寂静声中,众人都在等着,姜相对李敬玄这句话的反驳。

*

而此时,姜沃脑中还有闲暇想一想:我是不是跟‘李敬×’什么的犯冲。

先有李敬业,后有李敬玄。

不过想起来,李培根还是比这位强不少的!

片刻寂静后,百官就见,姜相并不直接理会李敬玄,而是手持笏板,向丹陛之上道:“李御史既有此疑,臣今日便奏请二圣,为后世凌烟阁定规!”

含元殿深阔,哪怕外头春日阳光灿亮,也没法照亮整座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