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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大唐]武皇第一女官(454)+番外

作者: 顾四木 阅读记录

今岁关中只怕必有旱灾。

只能尽最大可能备灾,将损失降低到最小了。

媚娘手中拿着一份奏疏,也已经雕版印了许多份,此时则有宦官们发给每一个能够位列常朝的重臣。

“这是姜侯之前上书的《备咸亨年间门关中旱荒十二事》,你们先看一看吧。”

备灾从来不只是‘储备粮食’就完了的。这只能算是灾前预防的最重要的一项而已。

除此外,更要修堤梁,通沟浍,越是旱灾年间门,越要检修水利,能够引河渠灌溉干涸的农田,使得民有所耘。

再有就是李淳风也曾提起的预备旱后的疫情。

除此外,旱灾后次年往往还会出现蝗灾,若是没有提前防备,百姓依旧是颗粒无收,如此接连两三年下去,灾地的百姓就不免要变成流民,流民又可能变成叛军。

故而才有‘山崩(地震)川竭(旱灾),亡国之征’的说法。并不全是迷信,而是这种天灾之后跟着的人祸,实在可怖。

*

此时,朝上一片安静。

他们在看姜相,不,姜侯所书的关于今岁备灾的一条条细则。

不只有文成、王神玉、裴行俭、狄仁杰等与姜沃私交佳笃的朝臣,觉得心寒。

有不少在各署衙老老实实当差的臣子,不免都在心内要想一想:如姜相般无家族,无子嗣,一心为公的朝臣,只因没有打上东宫的标签,没有去东宫做过属臣,便要离开朝堂。

那他们将来又会如何?

这朝中,到底还是没有入过东宫的三省六部朝臣多啊。

而且……他们中许多人,正是从吏部‘资考授官’之后才做官或是升任的,而姜相除了是宰相,更是做了十多年的吏部尚书。

如今能位列四品,站在这常朝上的人,也有不少受过姜相的鼓励和提拔。

便是不念这份官场人情,那他们也要为自己害怕一下,东宫会不会把他们视为‘姜相一党’呢?

**

姜宅。

与此时紫宸宫正殿内云波诡谲的氛围不同,姜沃正安闲靠在熏笼上,与曜初闲话。

屋内烧的温暖如春,令人昏昏欲睡。

姜沃屈指算着自己的‘惩罚日’,想到已经过了大半,心情大好。

她现在精力不足,也没有跟曜初说起朝政,而是与她背了一段自己前世自己就很喜欢的话。

也算与今时今日事相合——

“我们很少信任比我们好的人,宁肯避免与他们来往。相反,我们常对与我们相似、和我们有着共同弱点的人吐露心迹。我们并不希望改掉弱点,只希望受到怜悯与鼓励。”[1]

加缪写人性,真是深入骨髓。

而曜初听后,先是一怔,之后便不由深思起来。她到底年轻,又是公主,对人性的复杂,了解的还不够深。

而姜沃则发散思维到:这便是先帝什么人都能用的缘故吧,不管是狄戎归降之臣,还是从前太子李建成的属官,以及隋末各个势力投奔而来的文臣武将。

确实也没人比他强。

**

姜沃岁月静好之际。

紫宸宫。

皇后开口不容质疑:“备旱之事需有人总任。”

“既然姜相病归,自今日起,中书令王神玉任此事。”

正准备下一轮咳嗽的王神玉惊呆了。

第202章 天后摄政

姜宅。

姜沃轻轻拍了拍正在出神的曜初:“我这里无事,曜初回宫吧。”

“近来你母后不是在整理‘摄政事条’?你回去帮她吧。”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

皇后要摄政,就不能悄无声息的摄政,不能只有皇上的一道圣旨就完了。

这些年来,皇后乃‘代政’:皇帝精力不济,将大方向拟好后,皇后代为行政。

但摄政就不同了,皇后将要有自己的政见,自己的规划,以及更多的担当——

就如《汉书》《后汉书》明确记载的几个‘摄政人’存在的时期,朝廷一旦出了什么执政差错,那基本就属于摄政者的锅了,都不好骂当时在位的皇帝。

为此事,帝后已经商议过,皇后应先准备几条针对当前朝政的改正事条,一旦摄政诏书下了,当即开始推几条‘新策’。

以示皇后摄政的新局面。

这与皇帝永徽后改年号,或是改官制等事一样,皆是彰显权柄,显示分量之举。

而皇帝提出了此等具体的方案,便是真正下定了‘皇后摄政’的决心。

*

曜初从深思中醒神,给姜沃换了一杯温热的水。

姜沃看着她——说来,皇帝下定‘皇后摄政’决心并准备迅速实施,也有曜初的不可或缺的缘故。

皇帝这个年过的着实苦闷啊!

还未从英国公过世的伤痛中走出来,太子迎面就给了他一个‘过年惊喜’,元宵节都没到,就又让他权衡掉了一个宰相。偏生这件事,皇帝还无人可倾诉苦闷。皇后忙着理政,而原本能说话的朋友……也不会为这件事开解他的。

皇帝是在曜初每日来晨昏定省时,与女儿说起这件事的。

或者说,是曜初跟他说起这件事的。

彼时曜初陪着父皇吃过了晨起的药,然后拿了一碟准备好的新蜜饯给皇帝:“父皇尝尝这个吧,是我公主府做的——近来父皇不曾展颜,宫里上下都战战兢兢。御厨也是一点新花样不敢有。”怕惹皇帝不快倒了血霉,于是只敢按照最稳妥的方式备膳。

“父皇是不是都吃腻了?”

当时就给皇帝感动的,差点头疼都好了,觉得这蜜饯上都要开花了。

果然还得是女儿!

父女两人一齐吃一碟蜜饯。

曜初又说了许多姜府事,来宽慰父皇之心。

而皇帝在听着女儿安慰之语时,忽然想起了媚娘那句‘曜初都是开府的公主了,陛下如何看她还是不懂事的孩子呢?’

他便屏退了宫人,问女儿道:“曜初,这回东宫行事,你看来如何?”

甭管曜初心中怎么想,她都不会说半句东宫的不是。

因她知道,父皇是盼着东宫好的。

曜初闻此一问,先是捏着蜜饯想了想,然后才在皇帝示意她有话直说的柔和目光中道:“父皇,女儿是从小与兄长一齐长大的,对大哥的性情,只怕比父皇母后还了解——都怪那些东宫属臣罢了!”

她气的甚至放下了蜜饯:“女儿也不光为了姨母委屈,更为了父皇委屈!”

“他们曾谏过父皇什么,我多少也听说过几句——陛下正合慎守宗庙,传之子孙,诚不可持国与人,有私于后。”[1]

“这话就是在冤枉父皇,也就是父皇宽仁,才不处置他们。”

曜初目光澄然,她生的原本就肖似皇帝,这样孺慕望着皇帝时,把皇帝一颗慈父心直接化作温泉水。

他就听女儿接着道:“父皇才不是他们谏的‘有私于后’的私心,父皇是为公于天下的苦心!”

皇帝心下动容,尤其是听了‘苦心’二字,想到近来自己的遭遇,要不是顾念在女儿面前的颜面,都差点心酸委屈当场洒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