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历史同人)[大唐]武皇第一女官(695)+番外

作者: 顾四木 阅读记录

并且……还不被皇帝允许自称侄儿。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圣。早在月余前他来到神都洛阳,当然也要给皇帝叩首请安。

他当时给自己设计了一整套的动作,如何痛哭如何说起父亲家族,如何勾起皇帝对‘血脉至亲’的心软和爱护。

结果……他刚噗通跪下,落泪叫了一声“姑母”,还没有来得及说后面那些话,就觉得自己被叉起来了。

是真的叉起来。

他觉得手臂一阵剧痛,原来是两个千骑的女卫,直接左右将他叉起,很快从后门送出了蓬莱殿,一路避开人直接送出了宫(亲卫:陛下吩咐过躲着点人免得丢脸)。

然后他就与其余武氏宗亲被关在一起,开始了学规矩。

教规矩的礼官板着脸道:便是尊贵如公主皇子,在朝上人前都需得敬称陛下,尤其是朝上,几位皇嗣都有官位,奏事之时皆称臣。

当然,私下里,公主皇子在陛下跟前如何,这就不是礼官该知道的了,他也没提。

他只是奉命板着脸教育武三思,他那种一见皇帝就嚎哭什么‘姑母’的行为,是大大的不敬失礼。

所以方才武三思跪拜的时候,只得自称草民。

心中自然不平。

而他今日特意过来,正是想趁天赐良机,给自己弄个身份,

是的,把儿子送去和亲,在他眼里不是什么事儿,而是机缘。若能给他换个爵位,儿子女儿都可以打包送去和亲。

因此礼官去教导规矩的时候,他比礼官还要上心,勒令儿子们好好学。

而上次礼部呈上来的前三名里,秉持着先到先得的原则,第一名送给了,不,许给了突厥;第二名就许给吐蕃。

而这第二名,刚好是武三思的长子。

朝廷将他虚封了梁郡王,许亲吐蕃。

之所以说是虚封,是因正经亲王也好,郡王也好,都是可以开府且有封邑的。

但这种很快就要送去和亲的郡王,又不能开设自己的府邸又无有食邑,自然就是虚封,只有个名头。

然而武三思现在连虚封都没有!

他今日过来,原就是想在谢恩之余,恳求姑母(虽然陛下不让他这么称呼,但这是武三思最大的底气和凭靠,他自然时时记得)也给他一个爵位。

总不好他的儿子都是郡王了,他还是个‘草民’吧。

他到底是皇帝的亲侄子,跟皇帝一个姓氏的皇亲国戚呢。

只是没料到,今日在御前还有旁人,武三思就一时没有哭求。

这倒不是武三思觉得不好意思,以他的心态和脸皮,在人前哭求根本不算事儿,何况哭求的还是皇帝,那更是理所应当的。

让他略微顿住的,是在看到这位大司徒后,想起了自己‘欲求娶大司徒弟子’的打算,正在心内飞速盘算。

真是耳闻不如眼见。

方才他那一下‘迟疑请安’,也试验了出来一事:皇帝姑母是真的很信重这位宰相。

那若是他的打算能成……

武三思自己并没察觉到,他自以为在隐秘打量大司徒,然而落在眼前这两位历经无数世事的帝相眼里,他的心思有多么明白——

那眼神中的垂涎、算计、甚至有几分他自己都未必察觉,但已经带出来的嫉妒愤恨,一览无余。

*

令人不适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姜握不由再次看了一眼武三思。

方才,姜握只在武三思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就没再看了。

她想起了陛下的两位兄长——

当年她才刚入吏部做侍郎的时候,正好经手皇后对那两位的处置:武元庆至龙州(广西),武元爽至振州(海南)。

十来年后,这两人俱病故。

而就冲武三思敢于打婉儿主意这一点,武三思在她眼里,跟那两位已经差不多了。

就是有的人活着,但其实已经死了。

其实这些年,婉儿作为她的弟子,本身又人物格外出众。尤其是圣神皇帝登基以来,婉儿就立于朝堂之上,百官可见——

怎么会没有簪缨之族想要求娶。

但那些家族,起码行动正常,或者说在权力之下,行止不得不正常而规矩:都是请出族中或是亲友里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先来私下问问大司徒的意思。

若不成者,也绝不纠缠,在外也没有一句恶言。

力求结不成亲,也绝对不能结成仇。

姜握也曾去问过婉儿意思的,然而这时候,就体现出了,婉儿为何跟她是命中注定的师徒。

婉儿跟她十七岁时候说的话一模一样:“求师父只与旁人说,我命格不宜早婚配吧。”

姜握:啊,这不正是当年她与两位师父说的话吗?

于是自此后,她也就按照当年师父所说之言,道‘弟子生来命格奇颖,婚事极难相配。且此卦已过陛下耳,陛下已准小徒婚事自择。’

交由婉儿自己做主吧。

而此番武家人打婉儿的主意,婉儿自己当然也清楚。

姜握想想婉儿早在他们入神都前就写好的《处置预案》。

嗯,自求多福是不能了,就看什么时候无了。

因此,方才姜握见到武三思,唯一的情绪波动,倒是在于那两个流放之地,让她想起了白切鸡和螺蛳粉。

要不午膳就吃白切□□。

正好有‘周王鸡’。

而让姜握再次抬头的,就是那种如淤泥一般粘在身上的眼神,武三思看向自己,比一个贪婪的盗匪打量一只肥羊更甚。

她忽然想起了……

“蚯蚓。”

那是武家人刚进入神都的时候,有一日她与陛下在九州湖上的一处亭子里钓鱼。

姜握还是坚持用做好的面团状鱼饵,而不愿去用活蚯蚓做饵。

哪怕那样能钓到一种湖底的大鱼,她也不愿意。

姜握不喜欢蚯蚓,弯曲的扭动的环节的虫子……别说拎起来了,见到她都觉得寒毛有点起立。

当时皇帝就道:“朕用武家人,如用蚯蚓钓鱼。”

人用蚯蚓,可不代表喜欢蚯蚓,更不代表会容忍蚯蚓乱蹦跶!

一条合格的蚯蚓,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土瓮中,等待被钓鱼人拎出来插在鱼钩上,扔下水钓鱼用。

而如今的情形,在圣神皇帝看来,便是一条蚯蚓不肯老老实实待在瓮里不说,还扭着非要往人身上爬!

圣神皇帝转头,开始逐一看过桌案上的物件:茶壶茶杯是一整套,乃她们素日心爱用惯的,甚至还是从长安带过来的;装点心的碟子看起来轻飘飘的份量不够;而装着半个西瓜的玻璃盆看起来倒是分量十足,但姜握还正在吃瓜……

皇帝的目光落在桌上最后一件物品上——一只紫铜錾云龙纹香炉。

里面正燃着端午时节最常见的艾叶松香。

那就这个吧。

*

“哐啷——”这是香炉从人身上,滚落到地上的声音。

这声巨响间,还夹杂着着武三思下意识痛呼,想到是御前且皇帝在发怒又赶紧忍住的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