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是你下手,不会审问的。”
“公主不信?”姬暮年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上前了一步,“仰或是……”竟然脱口将那个秘密说了出来,“公主还在记恨下官的母亲,记恨下官,所以先存了陈见,总觉得下官心思卑鄙。”
慕容沅缓缓抬起明眸,看向他,震惊之色难以掩饰!
姬暮年刚说完就发觉自己太冲动了,可是小公主的反应,却让他心头一喜,她这个样子分明就是记得前世,----有惊讶,无惊吓,只有一种被揭破的吃惊意外。
“你很聪明。”慕容沅可是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动怒,“这种时候,还不忘拿话来诈别人的心思。”知道自己已经否认不了了,冷笑道,“呵……,真不愧是太子哥哥身边的幕僚。”
姬暮年听她误会了,解释道:“公主殿下,不是那样……”
有宫人神色匆匆往泛秀宫跑来,在公主銮驾前不远处跪下,“启禀公主殿下,奴才有急事回姬大人。”
“哦?”慕容沅正在气头上,恼道:“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也听听!”
姬暮年暗叹今儿事有不巧,不说清楚,越发叫小公主误会了,但是此刻也只能暂时压下,唤了那人,“过来说吧。”
“雍州大将军抗旨不遵,已然……,反了。”
“什么?!”慕容沅大惊失色,忍不住看了姬暮年一眼,见他亦是变色,想必心中着急的很,再顾不得和他生气,催促道:“你上来,我们一起去金銮殿见父皇。”
一起么?姬暮年目光一亮,“好。”或许……,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起码她还是不排斥自己的,否则就不会在生气之后,还肯邀自己同乘一车了。
特别是,此刻自己还有对宇文极下毒的嫌疑。
☆、61离别(一)
与宇文极和慕容沅的亲密不同,姬暮年虽然常在后宫行走,但是和她同乘一车,今儿还是头一遭呢。但他不是皇子身份,按规矩不能和公主齐头并坐,只能侧坐在前面的小杌子上,然他神态从容、淡定大方,仍旧一派淡雅高华的世家公子风采。
慕容沅正面中央而坐,正好可以看见一张线条优美的侧脸。
像是感应到了脸上的目光,姬暮年侧首看过来,“公主殿下,可是有话要说?”他从来都是如此冷静,哪怕此刻还背着毒害宇文极的嫌疑,也未见一丝慌乱。
慕容沅明眸似水,问道:“你可曾对宇文极下毒?”
姬暮年摇头,“自是没有。”他解释,“不过是一句口角之争,我……,活了两辈子的人,难道还要跟一个小孩子怄气不成?再说他马上就要回东羌去了,说得难听一点……”嘴角微弯,“此一去,还不知道有多少凶险等着他,是死是活都难讲,我便是小心眼一些,也犯不着多一举。”
“那会是谁?”
姬暮年追问道:“公主信我?”
“首先,你说的有道理。”慕容沅神色未变,淡淡道:“再者我想过了,你的心思和医术还不至于这么差劲。”
“呵。”姬暮年笑了,“那就只当是公主在夸奖我吧。”
“我不明白。”慕容沅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人要是东羌奸细,且不说混进燕国后宫行事不容易,便是成了,也应该直接毒死宇文极才对,何必闹出如此儿戏?可如果不是东羌的人,是燕国的……,哪有会是谁呢?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姬暮年挺喜欢这样坦言对话,微笑道:“下官一时也想不明白,公主别急,只要宇文极没事,这件疑案稍后再查也不晚。”继而眉头微皱,“倒是雍州那边,这才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
正如他所料,武帝对雍州大将军傅如晦逆反一事,雷霆震怒不已,气得在金銮殿里砸了好几样东西。他的年纪越发老了,脾气也越发大了,臣子们但凡有一点违逆,都会惹得他龙颜大怒,更不用说傅如晦居然还敢谋反!
“狼子野心!”武帝怒声骂道:“早些年怎么没有看出来,早看出来,朕早就亲手拧下了他的脑袋!”又想起已经死去的傅婕妤,怒道:“傅如晦谋反,将其姐婕妤傅氏贬为庶人,从皇室玉牒里面除名!坟墓移出嫔妃陵!”
小宫人唯唯诺诺的应了,下去吩咐。
慕容沅上前劝了一句,“父皇息怒。”好说歹说,把武帝扶回了龙椅里面坐下,又给他上了茶,劝道:“一样米养百样人,臣子们里面难免有些奸臣、佞臣,是他们自己天性恶劣,父皇何必为这些坏种子生气?气坏了,也不值当。”
靖惠太子、睿王、代王,以及诸如姬暮年之类的臣子们,也是一起劝解。
要说沁水公主在这种场合不太合适,但是皇帝盛怒之下,谁的话也不听,谁开口就砸谁,只有心肝宝贝小女儿的话,还能听进去几分,眼下好歹安静下来,叫臣子们不用在提心吊胆的,也就没人去追究沁水公主的不合时宜了。
“即刻发兵平乱!”武帝断然道。
这个当然是必须的,不听话的臣子自然是要被斩草除根,但是……,何人领军成了一个问题。要说雍州大将军傅如晦,可是追溯到燕朝开国之初,当年傅如晦才得二十多岁,战场杀敌、浴血奋勇,立下赫赫战功,皇帝曾经御封他为“常胜将军”。孝平王的一身功夫和战术,就是由舅舅亲自传授,只可惜……,之后却死于流矢。
燕国到如今已经立朝二十余年,一直歌舞升平、海晏河清,纵有战事,亦不过像是孝平王诛流寇等小战事,和开国大将谋反叛逆的动乱,不可同日而语。
“父皇。”靖惠太子突然开口,他道:“儿臣愿意替父皇领军出征!”
一语出,惊得朝堂四座一片哗然。
“不必。”武帝并不同意,“朕知道你的心意便是。”这个儿子身份矜贵不说,又哪里是能征善战的料子?在群臣面前表一表决心还行,真要出征,那是断断不行的!
然而今天靖惠太子却很固执,坚持道:“儿臣自知不是沙场杀敌的料子,但是儿臣身为储君替君父出征,可以鼓舞士气,至于作战……,父皇另外安排几员大将,儿臣不会胡乱干涉的。”他拱手行礼,“请父皇让儿臣出去历练一番!”
武帝皱眉道:“不行。”
“父皇……”靖惠太子还要再说,却被打断。
“太子哥哥。”慕容沅脆生生喊了一句,然后道:“有道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太子哥哥乃是一国储君,焉能以身犯险?太子哥哥若是身在前线,众将领要杀敌不说,还要护卫太子哥哥的安危,反倒愈发忙乱不堪。”
“是啊,是啊,三公主言之有理。”各种劝说之词不绝于耳,纷纷附议。
自从在祁家别院发生那件事以后,靖惠太子就是羞惭万分,不敢面对妹妹,原本有千万句雄心壮志要说,可是一对上妹妹的眼睛,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但又不甘心继续碌碌无为,咬了咬牙,“不!孤坐镇中军大帐,不会给前方将士惹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