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172)+番外
但这种感觉当身心体会后,才发现比他想象中还要猛烈,还要难以承受。
千刀万剑剐身上,都比不上她这一句,更容易让自己痛到崩溃!
奚勍仅仅低着头,淡声道:“出去吧,想一个……静一静。”
聂玉凡启开唇,才发觉浑身颤抖让他始终发不出音调,垂首默然,最终起身走了出去。
一道门帘,隔住心思纷乱的两。
奚勍闭上眼睛,斩断浮现眼前的任何幻影,手指抚上胸前佩玉,这一刻才觉得内心安详无比,仿佛漫天飞雪的世界里,它是唯一能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力量。
奚勍始终呆房里,也不知是太累,还是因聂玉凡的关系,直至第二日清晨,她才从房内走出。
火中燃烧的木柴不时发出“噼啪”声响,聂玉凡背身坐桌旁,无声的安静,令他几乎隐成空气。
察觉到奚勍出来,他有些僵直的身子微微一震,立即站起身。
然而面对那双始终低垂不愿抬起的眼,聂玉凡只感胸口凉到一阵发空,一落绵睫,点点细腻的忧伤伴随火光,瞳眸里闪烁跳动。
“吃些东西吧……”
想她从昨日到今晨一直没有进食,聂玉凡抿动唇,半晌道出一句。
奚勍眉头紧了紧,对于这份一如既往的关怀,反而更引得神经时时抽疼。
她答都没有答,直接摇头。
而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奚勍见聂玉凡将一个黑缎花纹锦盒从对桌推到自己面前,收回手时,她余光瞥见那手指上带有微红伤痕。
随即她将锦盒打开,霎时眸底映入一片冰晶雪白,果实淡淡朦胧的灵气包裹下,如同宝石一般艳红剔透。
这个是……芙灵花……
奚勍惊呆看着,然而眼角眉梢间,却掩不住翘开一丝欣喜。
聂玉凡没有遗漏掉她此时表情,声音轻缓道:“有了它,此行一番艰苦终究没有白费。为了那个,也不该再胡思乱想,既然来这世上,就应好好活下去,毕竟拥有,那个已是极尽幸福了……”
他最后一句转浅转淡,连空气里都留不下痕迹,默默垂落眼帘,如对自己而言。
奚勍内心却是惊撼,知他今天一早出门,本以为是去采木柴生火,却不晓他竟然孤身一,替自己去崖边摘回了芙灵花……
她眼底有复杂错乱的光绪交替,似有千言万语挤胸臆之间,却又无法直诉,最后仅能道出两个字:“谢谢……”
话语里的生疏,像寒潭冰水充盈全身,聂玉凡牵强地露出一丝苦涩笑意:“如今既已得到它,也不要此多做耽搁,尽快赶回帝都吧。”
奚勍想到祁容虚弱的身体,立即盖紧盒盖,一片雪白光芒从眼中消逝,重重点了点头。
而聂玉凡目光荡动,恍若粼粼波纹夜色下凄凉碎闪,那搁于心底的一句话,让他仿佛迟慢一个世纪,如今才终能开口:“回帝都的路上……自己多加小心。”
奚勍一开始并没反应过来,但一阵细想之后,猛然抬起头。
聂玉凡对着奚勍浅浅一笑,道:“现双眼重见光明,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要去哪里?!”
奚勍听此,神情竟显焦慌。师父离世,而他自幼为孤儿,该有何处可去?
聂玉凡微微一愣,随后心下一阵欣慰,笑道:“不必担心,天地之大,总会有安身之处。”
“玉凡……”
奚勍听那语气坚定,一时之间,内心忽然有股说不出的难受,尽管已经
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没有再去挽留的理由,可还是情不自禁地喊出他的名字。
六年了……终究是舍不得他。
而聂玉凡听到那声呼唤,流入骨子里,几乎又要肝肠寸断,拼力抑住欲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启开唇,“等出了北疆,们就分道而行吧。”
奚勍咬紧唇,低声问一句:“那何时还会回来……”
聂玉凡怔了怔,似被这句话问住。
何时会回来……或许,永远都不会了吧?
等对方服下芙灵花,他们就能幸福长久,自己又何必留下成为多余的,
况且一切正如兰玖容所说,自己很痛苦,看到他们一起的样子,真的很痛苦。
所以他决心离开,从陪她来绝峰山之前就彻底想清了,因此这回是他自己,对心爱之所做的最后一次陪伴。
聂玉凡目光里盛满浓于秋水的伤悲,微微弱弱晃动,几乎要像蜡泪般流淌下来,他望定那双似雪清眸,仿佛要穿透它,穿透这具身体,去看清那藏于最深处的灵魂……
原来六年前,当她睁眼刹那,便注定自己要沦陷这双眼里,今生今世,都被这份思念之痛所来回折磨。
聂玉凡很想再触碰一下那近咫尺的清美容颜,然而内心经过反复挣扎,终究还是隐忍着将手缩回。
“等找到安身之处,会回来看。”
聂玉凡缓缓撇过头,头一回对她说了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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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清晨,天空里飘着絮絮绵绵的雪花,碎小剔透的晶碴落入眼里,带来少许寒凉凉的刺痛。
巡防营的官兵准时将城门打开,但此刻时候尚早,出入城门的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影,显得格外清冷。
不过没多一会儿,前方街道就出现一排车马队伍,车厢上有着古香雕纹,银饰镶边,一看便知是富家的马车,静悄悄驶过城门,往出京方向行去。
靳恒最后望一眼那繁华都城的轮廓,缓缓落下车帘,如今好景不,亦难追昔,回到故乡之后,尚能安度晚年,只是唯一令他不舍遗憾的,就是自己离京前,没能见女儿一面。
之前他上书辞官,禀明于五日内离京,此事皇上已经准许,所以一切就不容有所耽搁。
但后来他派家丁前去兰府,才知女儿竟然出了远门,而祁容也为此特来府上送别,至于奚勍的事,他说的比较委婉无奈,说自己不过是近来行事劳累,有些体虚乏力,原本休息段时日就好,可奚勍却坚持要出外替他求寻灵药。靳恒清楚女儿性情,有些事一旦坚持任谁也拦不住,因此听祁容讲完倒也没那么担心了。稍后他简单询问下祁容的身体状况,提醒要多注意休养,至于小女,今后就交由他好好照顾了。
今天一大早,祁容又来登门送别,靳恒见他脸色苍白,精神不算太好,外加天气飘雪冰寒,就没让他一直送到城门口。况且自己帝曾算地位尊贵之,如今黯然辞官回乡,也不想太过引注意。
靳恒此番离京,带身边的并不多,只有十几名侍从和少数跟随身边多年的家仆,至于其他奴仆,分发过遣散费就将其们全部遣散了。
行上前往云县的细窄官道,两旁是被霜雪包裹的密密树林,靳恒因与靳夫分车而乘,一个靠车壁上,不由回想起年少时的轻狂,与冯仪他们几的嬉闹,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一时心头涌现无限惆怅与哀痛,神思竟有些恍惚了。
而就此时,马车猛地一停,令靳恒猝不及防,险些摔下座来,他顿时一怒,正待询问发生何事,只听车厢外传来“砰砰”刀剑相交的声音,接着有大喊:“不,不好了,是盗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