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190)+番外
对上祁容冷蔑阴寒的眼神,聂玉凡虚弱喘息,最后反而讽嘲地一笑:“如今坏事做尽,已经让她彻底看清了……小勍的心,不会再回来了……”
“闭嘴……”
祁容脸上笑容一敛,声音如被阴霾重染,含有清晰的警告。
岂料聂玉凡一见他表情,更加连咳带笑地道:“现应该后悔、害怕的是,小勍的性情怎样……最清楚,因为守她身边的时间……要远远超过!”
那声音虽低而无力,可祁容听来,却仿佛一条利鞭将胸口抽裂开,将藏于心底最痛苦害怕的秘密给□裸暴露出来。
若不是因为奚勍,恐怕这刻他真会将聂玉凡给碎尸万段,强抑喷薄欲发的怒意,祁容转首冲桂顺下令:“把他给朕丢进天牢里,好好看守!”
“是。”桂顺赶紧领命,挥动手臂,示意侍卫立即将拖出去。
之后聂玉凡没再吭一声,而祁容站原地,虽然觉出那道直戳自己背后的目光渐渐远离,可压心中的愤恨,却始终无法得到平复。
想起方才那番话,祁容的眸色好像随着屋内光线一点点沉黯下来,犹如落入一个茫然无措的境地,让他的背影此时望去,竟透出深深的寂寥与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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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祁容来到倾鸾宫,就见婢女们正端着一盘盘精美膳肴往外走。
“怎么了?”
他问向一同走出来的妆儿。
“娘娘坚持不肯用膳,让们都撤出来。”
祁容眼睫低垂颤了颤,才道:“先摆回屋里吧……”
接着他犹豫片刻,走进奚勍的寝居。
两盏蜜蜡制的高烛摇曳生辉,烨烨灯火下,那坐床边的影,好似冰盈雪花一般流闪着银华,宁谧而虚幻,也像静静等待烛火熄灭的一刻,没入黑暗,光华殆尽。
察觉有走近,奚勍微微侧过头,当映入祁容时,她很快又垂下眼,如同没有看见。
保持着一段距离,祁容冰白精致的面容上满是伤色,像深秋落叶被遗忘风中,孤独地颤栗。
他稍稍启开唇,声音低柔如哄劝孩童般,对奚勍道:“总归……也要吃一些,不然身体……怎么受得住。”
奚勍保持着方才姿势,不理不睬。
祁容想了想,又道:“已经命把晚膳重新准备好,等……离开,就去用些吧。”
见奚勍始终没有回应,凄郁染尽眉梢,目光难分难舍地凝她身上,祁容内心挣扎许久,终于缓缓开口:“等用过……过几日,会让见他。”
奚勍披散的发丝轻微一晃,沉死的心这才激漾开一层涟漪。
她立即明白到祁容的意思,而想起玉凡,心就似揪起来的担忧紧张。
下一刻,祁容缓缓睁大眼,一缕若有若无的凉意拂过面颊,那柔软如丝的青丝从眼角飘逝。
只因那一句,只为了见那个,她竟连头也没抬地从自己眼前走过。
身体,从头到脚冰凉,祁容感受到心脏破碎的痛烈。
他转过头,眸光仿佛化作了泪珠悬她身上,最后坠落地面,摔个粉碎。
而那个,没有止步,没有回头,或许今生,都不会回头再去看一眼了。
☆、第120章 惊觉
天牢是关押朝廷重刑犯的地方,尽管多数从未涉足过这里,但也能想象到那里会有多么阴森恐怖。
沉压压的黑漆大门被打开,今日负责看守的葛三赶紧站到一旁,往往这个时候,不是押来了新的囚犯,就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官员贵戚前来探。不过今天的来者,却让葛三着实大惊,先不说她是一名女子,光瞧跟身后的那两排黑甲侍卫,以及守门外肃立的众名婢女兵卫,便可知对方的身份地位绝非一般。
不过她是来看谁的呢?葛三开始一旁拧着眉头想,自新帝登位后,他记得这里就两天前押进来过一名年轻男子。
正想着,空气里卷来一缕清幽沁的寒香,素白委地锦缎长裙如云铺般拂过地面,经过葛三身边时,他竟忍不住抬眼偷偷看去,那女子一袭装束简素,青丝半挽半垂,侧廓白皙柔细,黛眉生美韵,察觉到有注视,脚步微止,一双清眸投转过来,仿若凝聚天地寒灵之气,冰冽摄魄,似能一眼望穿心魂,美到让颤栗。
葛三被这样一双美极寒极的双眸望来,禁不住一骇,心醉神迷之下,浑身又像浸泡冰渊之中,连血脉都要凝结住,低下头,再也不敢去直视。
一名身形高挺穿侍卫服色的男子前方领路,穿过阴潮昏暗的天牢走廊,最后来到一间偏内独立的牢房外。
奚勍停下,静若止水的眸里终于隐隐浮现忧急,她看一眼如今已是大内侍卫统领的池晔,有些话,只含尽眼里。
池晔心中明意,恭声道:“们门外守候,娘娘有事请唤。”
说完打开牢门,他就带领属下退到几步开外。
虽说牢房里都是充满了脏污与潮湿发霉的味道,但聂玉凡所处这间却被打扫得十分干净,显然是祁容之前有单独下过命令。
进入约莫四尺见方的室内,奚勍目光一下就转向墙角那个身影。
聂玉凡手脚都被上着精铁镣铐,方才听到门外响动才站起身,可一见来,他忽然间愣住。
二目光对上,就像被山阻断的两条河溪终于汇聚到一起,彼此都是心忧难喻,久久无法启唇。
“……”聂玉凡眸光激烈烁闪,脚下拖着铁镣朝前挪动几步。
他浑身下上不见伤口,衣衫也尚算整洁,只是颊旁有着还未褪去的红肿,白皙肌肤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
奚勍当即一惊:“的脸怎么了?”没做多想,她上前就捧起那张脸左右看去,手指小心拂过破裂玉唇,内心瞬涌一阵酸疼与压隐的悲恨,声音轻颤道,“是不是他干的……”
聂玉凡没有回答,只觉她指尖传来的温度仿佛凝成一滴珍露,渗透肌肤窜暖遍体,慰然道:“放心,没……事的。”可话到一半却忍不住低咳。
奚勍想他定是因风墨北那一掌受了内伤,眼下虽然担忧,偏偏自己却无能为力:“中了软香散,暂时无法动用功力……”
聂玉凡一听,咬牙闷恨道:“就知道,他怎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来见。”随即触上奚勍的视线,声音又转低柔道,“别担心,这里虽是牢室,但平时尚可静下心来调息,不出一个月应该就能痊愈。”
“小勍。”他忽然锁紧奚勍的目光,意志坚定道:“到时候,们就一起冲出去!”
奚勍却面色堪苦,摇摇头道:“不可能的……就算此刻都恢复功力,也是难以逃脱。他派众多侍卫跟着,而天牢只有一个出口,即使勉强冲出去了,外面还守着大批兵卫和弓弩手,整个天牢也早被防守的密不透风。”再加池晔池染各守内外,以及众多精英强兵的严密防卫,已经让奚勍清楚的认清,如今祁容所拥的权势究竟有多么庞大,他不再是那名神秘莫测的兰公子,也不再是家财万贯的富贵商贾,掌控他手中的,是至高无上的权位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