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219)+番外
将糕点放亭内石桌上,弄秋同桂顺他们一样,远远观望,没敢上前打扰。
“娴儿,累不累?”
身心沐浴一片花香暖光中,奚勍懒懒靠近祁容怀中,被对方从后把着手放纸鸢。
她没回答,只是出神一般望着上方,随即指向高高宫墙外的天空,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祁容顺她所指方向望去,微微颦起眉:“是民间。”
“民间……”奚勍口中呢喃,目光里忽然充满期盼向往的神色。
“娴儿……想去吗?”背后声音,不易察觉地绷紧。
“嗯!”奚勍很快点头,“想去!”
祁容却突然将线轴丢弃一旁,扳过她的身体:“娴儿不愿陪朕留宫里吗?”
望入那眼中紧张,奚勍显得疑惑,犹豫片刻才道:“到哪里,都跟容一起!”
祁容听完,面色略微舒缓。
奚勍感觉他不开心,便踮脚轻轻吻下双唇,就像蝴蝶停栖花间,等睁眼再看那张面容,已重新浮现温柔神采。
“……朕,给看个东西。”
祁容拉着她回到凉亭,侍从将锦盒呈上。
祁容打开,从中取出一块梨花白软玉,体如凝脂,细洁流润,周身泛透着薄薄冰息,玉质冬暖夏凉,是南疆进贡的奇珍。
细心替她戴颈上,祁容柔声道:“这是朕送给娴儿的。”
奚勍好奇地拿起它把玩,声音却吞吐道:“是……是……”
“是玉。”
“玉,是玉……”奚勍一遍遍念着,原本清暇的双眸却不知不觉罩上一层水烟朦胧,好似有些着魔地喃念,“玉,玉……”
下一刻她启唇,轻轻逸出两个字。
☆、第140章 冷暖
奚勍眼神幽朦,犹如一具失魂娃娃,握住软玉的手却不止颤抖,似乎恨不得要将它深深攥进血肉里,嫣红唇缝间,倏然溢出两个字:“玉、凡。”
撕心绞肺的名字,令祁容蓦然痛得一个激栗,难以置信地注视过去,瞬间抓住她柔荑,有些失去声调地问:“……说什么?”
力道情不自禁加紧,玉肌浮现红痕,奚勍眼底的雾纱才随之褪散,立即拧眉嚷喊:“疼……疼!”
她眼眶里挤出泪珠,急欲挣脱,祁容这才意识过来,松开手。
“娴儿,朕刚才……”
此时她一脸委屈,完全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祁容望去,心头五味陈杂,患得患失之下,一把将她搂进怀中,歉疚道:“朕刚才,不是故意的。”
扇睫上的泪珠染湿衣襟,奚勍闷不吭声地被他裹于广袖中,那神情,似气似娇。
可祁容仍心有余悸,身上体温仿佛快速蒸发空气里,冰凉彻透。
“娴儿……还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
奚勍低头想了想,举起颈上那块润白,冲他道:“玉!是容给的,喜欢!”
祁容仔细瞅过那一双明水般清眸,里面明明盛满自己的影像,然而他的内心,却逐渐被一种恐慌与不安占据,成为无法扫去的阴霾。
即使那两个字极轻,轻得与风融为一体,可祁容知道,那是源自灵魂深处,存潜意识里的思念,就算忘却记忆,但对方仍像隐形的线缕,随时都有可能触动她的心魂,而自己,却完全触及不到,也无力抹煞。
难道直至现,她也无法忘掉那个吗?!
想此,祁容突然俯首下去,将面前芳唇狠狠、用力地吻住,吻得红肿动艳,吻得拼尽全力,背后双手纠紧错移,正一步步把他的痛苦不堪,眷恋情深,通过这种方式来灼流传递。
不对,是他的,勍儿永远都是他的!而聂玉凡……
祁容眼中阴影深重,如黑渊临下——
这一辈子,都别妄想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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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数日,奚勍没再想起与聂玉凡有关的任何点滴,也记不得自己曾无意念出过对方的名字,每天与祁容携手相伴,同塌共枕,如今她的生命里,早被这个完完全全占满。
日暮时分,夕阳余晖天边渲染成一片迷离色彩,奚勍倚窗托腮,意兴阑珊地望着厚重云层,而宫里的侍婢都开始掌灯忙碌,因为每当这个时候,祁容处理完朝政就会直接移驾到倾鸾宫。
不过今日奚勍却有些坐不住,把弄秋召了过来。
“娘娘怎么了?”弄秋见她一副焦急的模样。
“去采香亭!”
采香亭是通往倾鸾宫的必经之路,弄秋听完便明白,她想提前去迎皇上。
于是弄秋将手中琐事交给妆儿,就急匆匆陪着奚勍出去。
时值九月,清晨才下过一场朦胧细雨,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临近傍晚,空气又转微凉,结果中途走到一半,弄秋就折身去为奚勍取披风。
以弄秋的速度,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能赶回来,所以奚勍两名宫女的陪同下,乖乖站原地。
抬头望向殿宇楼阁外的一片天空,奚勍目光充满期盼,神思又陷恍惚,而一只蝴蝶纸鸢突然闯入视线,让她回神后想起祁容,开始边笑边往那个方向跑去,但没多一会儿,蝴蝶纸鸢却从半空栽了下来,奚勍一惊,看到前方的荷花池畔,正站有两名华裙艳妆的女子,其中一气煞地从对方手中夺过纸鸢,而对方不甘示弱,一巴掌拍她脸上,于是二炸开锅,扭动殴打,嘴里都不停谩骂着“不要脸的贱!”“竟然妄想勾引皇上”之类不堪入耳的言语,双方婢女见劝不动主子,也跟着相互打骂,乱成一团,原本景致秀美的荷花池前,大煞风景。
奚勍不知道她们为何争吵,但当那漂亮的蝴蝶纸鸢被无情踩脚下时,奚勍一阵心痛,将两名宫女甩后,快速奔前喊着:“纸鸢!纸鸢!”
因为祁容曾经下令,后宫妃嫔不必每日去倾鸾宫请安,所以一些品级低的妃嫔至今都没有见过皇后娘娘,况且双方现早就打得急红眼,根本顾不得瞅奚勍一眼,衣裙凌落,钗横发乱,哪里有宫妃该有的端庄贤淑。
“娘娘——娘娘——”
直至远处传来呼喊,两名主子似乎才有所意识,但手上的动作却来不及收回,只听一声尖叫,其中一重心不稳,身子直往荷池倒去,而滞半空的手,猛然拽到正要拾捡纸鸢的奚勍,结果两纷纷掉进荷池里。
奚勍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沉入无尽冰凉之中,那层薄薄水面,就仿佛是温暖与冰冷的交界,隔绝岸上一切喧嚣,四面八方,全是空洞的寂静,寂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奚勍没有像对方一样挣扎,因为那种一点点沉淀的冰凉、痛苦、迷失……忽然让她感到异样熟悉,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间,像是放弃,又像是一种解脱。
是不是她原本,就该这样一直沉睡下去呢?
奚勍慢慢闭上眼,无数气泡从周身升浮,四肢愈发僵冷,脖颈更好似被什么扼住,难以呼吸。
而就此时,水面上方突然传来巨大响动,一双手,一双坚定有力的手,伸上前将她牢牢拉稳,拽入怀中,那种同生共灭的感觉,竟更令感到窒息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