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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127)

一列兵卒远远经过, 脚步声齐整冷肃。

舜音停步, 依着朱红廊柱,目光望去,是镇守总管府的精兵。

一列四十人左右,沿途巡视着,竖穿过府邸, 自南向那道巍峨的正门往后方的北大门而去。

她在心里默默计着时,目光遥望向北, 往北大门处似有人手在忙碌,却不知在忙什么。

之前这些精兵并没有像这般巡视过,许是北面有什么要务,只是外人不得接近。

片刻之后,又一阵齐整脚步,另一列兵卒巡视而过。

按计时算,前后间隔只一盏茶的功夫。

待两列巡兵一过,舜音便转身往回走,如同只是早起随意出来转了一圈。

贪多易惹来注意,一天只探一点,连日下来,也积攒很多了。

回到住处,才少许功夫,便有侍女送来了清洗热水和朝食。

外面很快传出动静,其他女眷也都起来了。

舜音时间卡得刚好,遣退侍女,独自在客房中梳洗理妆,一如平常,顺带将连日来所探得的情形又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一手抚在怀间。

那柄匕首被穆长洲改过了,原本就细直,现在刀柄改得更薄,柄上缠绳,方便抓握,贴身隐藏也少了不适。

好在没有用得到的地方,连日以来,她们真就只是在此帮忙,一切分外平静。

除去那次有意撞上她的试探之外,甚至可以说总管府对她们伺候细致,无微不至。

“来了这里多日,许是要结束了,这几日该加快了。”外面忽有女眷声音在说。

舜音听了个大概,走去门口,往右侧身,稍稍开了道门缝。

“正是,再不快可要赶不上总管寿辰了,只是那绣活太难,没见过那般纹样,委实难绣……”

几人说着话往外走了,应是先行去忙了。

舜音听着她们声音远了,才开门出去。

天边尚是青白色,日光未露。

陆正念站在转弯处,挨着一丛绿至近墨的半矮花树,绞着手,望着天,一如既往地不与别人多话。

舜音出了住处庭院,刚好看见她,知道她是在等自己,这些时日下来都习惯同来同往了,走近问:“你在看什么?”

陆正念看向她,又看了看左右,小声道:“在算日子,上次回去祭祖,听我父亲说了总管寿辰之日,算着也快到了,我们应当很快就能出府了。”

舜音立时想起刚才听见的谈话,原来如此,一边走去左侧,低低说:“都这么久了,是该到了。”

祭祖前就待了多日,回来后又到至今,前前后后,加一起都快在此耗去一月,按理说也早该到了。

她心底暗忖:既然事就快结束,说不定刘氏又会找她……

陆正念跟着同行,忽说:“我看夫人却不急,每日在这里待着都很安稳,只是人似乎瘦了一些。”

舜音淡笑:“没有,许是天冷了,休息不好。”

在这里怎么可能休息好,虽知总管府不会在这里莽撞害她,但也不可能毫不设防,连对吃的都谨慎,她每日吃得少,大概是这缘故,才清减了一些。

快到那间大厅外,一名侍从迎来,躬身道:“军司夫人,先前回礼已选得差不多了,今日请夫人帮忙,接一下送入府上的贺礼。”

舜音停步:“这是总管夫人的命令?”

侍从道:“是。”

舜音只好转身随他改向,看见陆正念在旁干站着,似不想入那厅里去,说:“你随我一道吧。”

陆正念忙跟了过来。

侍从引路,去了府上前院。

前院左片皆为公务议事之处,临近议事厅旁有一间偏厅,被辟了出来摆放各州下官送入的贺礼。

舜音走进去时看了一圈,一只一只长短大小的礼匣已在厅中东边堆满一角,有的甚至是以箱装来。

她回头问侍从:“你先前说回礼已选得差不多了?”

侍从回:“是,只等总管夫人来定。”

舜音忽而想起那些画像,几不可察地拧了下眉,难道那些也准备做回礼?

侍从忽而出去了,接了份礼进来,高声报:“张佐史贺礼至!”

舜音自厅中案头上拿了记录的礼册,往门外看。

张君奉并没有进来拜见,只在外面站着,问:“能否求见总管?”

侍从放下贺礼,出去回话:“总管尚未起身,总管夫人也无暇,由军司夫人在此接礼。”

舜音猜他是借着送礼来观望这里情形的,有意走去了门边。

张君奉朝她身上飞快看了一眼,略略抱拳道:“那便有劳夫人代为呈礼。这贺礼中有胡番头的一份,他刚在外完成军务返回,来不及入府,托我带来。”

舜音听明白了,胡孛儿已完成军务回来,那无疾押着贺舍啜入中原应很顺利,这是在报信。

一定是他让带来的消息。

舜音点头,捏着礼册,回身嘱咐:“稍后记入册中。”

陆正念就跟在她身后,眼睛看着外面。

舜音跟着看出去,张君奉已告辞离去,清瘦修长的身形一闪,直出前院,侍从跟在后送行。

她再看身旁,陆正念的目光仍未收回,眼神一眨不眨,似入了神。

舜音一愣,猛然想到什么,口中低语:“难道你中意的……是他?”

陆正念似被她声音惊醒,顿时看过来,一张脸忽就红了,结巴道:“我、我……”

她平时总是怯生生的,太不惹人注意了,也只舜音这般总留心四处的眼睛能发现她的眼神。

仔细一想,以往见她盯着穆长洲看时,都不是他一个人,身边还有胡孛儿和张君奉跟随,难怪她说没有多看过穆长洲,余下的眼神是冲着张君奉的?

“我还以为你中意的是……”

陆正念忙又解释一回:“没有!军司那般,我可不敢……”

舜音意外:“你怕他?”

陆正念看了看她,脸上燥红未退,慌忙接过她手中礼册:“我、我来替夫人记。”

外面侍从送人返回了,舜音停了话头,随口问:“军司府的贺礼可送到了?”

侍从答:“尚未见到。”

舜音瞥一眼坐去案旁忙碌的陆正念,“嗯”了一声。

几乎话音刚落,又有人来了。

舜音以为又是哪位送贺礼的官员,抬眼却见来人一身胡衣金饰,分外夺眼。

是刘氏。

她脸一定,垂眼见礼。

陆正念连忙也自案旁起身见礼。

先前在说什么,顷刻都抛去脑后了。

刘氏领着一群侍从侍女进来,扫了一圈,坐去了上首:“我还以为你该坐在这里接礼,怎只站着呢?”

舜音稍一抬眼便迎上她目光,话自然是对自己说的:“我等来此帮忙,岂敢安坐。”

刘氏笑笑,朝陆正念挥一下手:“你去吧,我得空了,与军司夫人在此接礼即可。”

陆正念畏缩告退,一路埋着头出门走了。

舜音不意外,得知这里事情快要结束时,便想到会有这样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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