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疏影风临雪(14)+番外
李沅一走,江轲就出现跟前,岑倚风颦眉问:“她怎么还没走?”
江轲道:“二小姐坚持要等少主。”
岑倚风默不作声,片刻后启唇:“你让她进来吧。”
终于等到岑倚风得闲,过雪舒口气,活动下发僵的腿脚,慢慢登上书房二楼。
案前堆积着大大小小的账本薄册,岑倚风正翻阅着其中一本,当过雪进来,都没拿正眼瞧她,只是问:“什么事?”
过雪本就心情忐忑,一听他那不耐烦的口吻,便有些怯懦:“我……我……”
岑倚风伸手揉了揉额角,隽美的玉面上隐约透出倦意,似乎对她的声音感到格外厌烦。
过雪垂下眼帘:“是今天……潘姨娘提及四妹的事……因为我的关系才一直耽搁了四妹,所以,所以我想求哥哥,能替我选户人家。”
岑倚风手上的动作刹时滞住,就那样抚着额头不动,半晌,冷笑出声:“你脑子坏掉了?”
过雪有些自暴自弃地讲:“反正我在这里也是碍哥哥的眼,惹哥哥讨厌,现在又成为家中的绊脚石,不管将来做妻做妾,只要随便找个人嫁了就好。”
账本上的一页薄纸几乎要被岑倚风捏碎了,但他笑得风轻云淡,唇际甚至泛起一缕恶意的讥诮:“说的好,不过就凭你?你以为你还嫁的出去,谁肯娶你?”
过雪被他激得浑身一颤,脸色白得像棺材里的僵尸,可仍旧挺直娇躯,迎视他的目光道:“以哥哥的能力,自然有办法能将那种事遮掩过去,只要哥哥同意,也不过小事一桩罢了。”
岑倚风笑了笑:“好啊,这两年你也变聪明了。”
过雪欲哭还笑:“我怎么不清楚哥哥的手段,当初有人上门提亲,不是俱被哥哥拒绝了,后来毫无缘由的,就有人四处造谣,说我命中克母,连娘亲都是被我克死的,托哥哥的福,这韶州的名门大户里,再没人敢来议亲娶我。”
岑倚风冷冷睨她一眼:“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出去。”
过雪仍不罢休:“哥哥迟早要娶妻室的,总不能关我一辈子!”
岑倚风呷了一口茶,那茶明明凉了,他却感到分外烫口,丢弃一边,脱口唤道:“江轲!”
过雪见他要走,今天也豁出去了,上前紧紧扯住他的袖角:“你别走,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岑倚风厌烦地挥手一挣:“我没闲工夫陪你闹!”
过雪不依不饶,几乎用喊的:“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嫁人?为什么?”
岑倚风终于忍无可忍,回身一把搦住她的柔荑,提近胸前,吓得她脸色惨白:“我警告你,识相的话就给我安分守己一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撒的什么疯,不就是听到陆庭珩要议亲的事?你说对了,他跟我一样,日后总要娶妻成家,就算不是四妹,也会是其他豪门闺秀,不过那个人绝不会是你,你就死心好了,怎么,你现在心痛是不是?难受是不是?那就给我滚远一点,别来招惹我!”
过雪眼泪簌簌滚落,心口像被锋爪无情地撕裂开,一片血肉模糊,捂住脸低低地啜泣:“那你就让我嫁人好了……反正,反正我对你而言,根本什么都不算的……”
她越想越激动,突然发了狂似的,扑到他怀中,一顿粉拳捶打:“我已经连最重要的贞洁都失去了,你还要怎么样?还要怎么折磨我?你这个混蛋……混蛋……”
她又捶又打,岑倚风没有推开,反倒抓住她的两只手拉进怀里:“你疯够了没有!”
过雪脸上泪痕斑驳,泪水漫进嘴里,苦得嗓音都发干沙哑,呜呜咽咽的抽泣着:“我恨你……我恨你……”
岑倚风笑了,勾起她的下颔:“恨我?明明是你欠我的,我娘为什么会死,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心狠手辣的娘?谷过雪,你凭什么恨我?”
他甚少唤她的名字,这次连姓氏都不改,因为他从来不认她是岑家人。
她本姓谷,生父死后,母亲改嫁到岑家,她也才随了岑姓。
岑倚风微笑,那笑容却比数九隆冬的刀子还冷:“当初我娘为了我爹,吃了多少苦头,我爹能有今日,有一半还不是多亏了娘家?不过你娘也真有本事,把我爹迷得神魂颠倒,母女三人居然被我爹小心翼翼藏了两年才给带回来,我娘付出了这么多,只不过想与我爹白头偕老,但没想到他心里一直念念不忘那个女人,连潘姨娘都只是个幌子,他最喜欢的,只是你娘罢了,可即使这样,我娘仍选择一再退让,偏偏你娘不知餍足,居然用卑鄙的手段害了她,活该你娘最后难产死了,这就是报应,你知道吗!”
他瞪着她扭曲地笑,双目殷红,是血一样的颜色,过雪觉得自己也淹没在那一片血红的汪洋之中。
岑倚风抚摸着她的脸,微微俯首,亲昵得好似要吻上:“母债女还,你娘死了,就得换你来偿还了,才两年而已,你以为两年就够了?根本还差的远呢。”
过雪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唇瓣翕张间,依稀有烟花凋零的味道,偏偏又带着一种致命的香——如同,冷夜妖精唇上的诡红胭脂。
是毒,是蚀骨穿心的毒,明明再清楚不过……岑倚风眯起眼睛,饮鸩止渴一般吻了下去。
“不……”过雪被他灼烫的气息惊醒,伸手推开,仓皇逃跑,但刚刚转身,又被岑倚风一下子拽回怀里。
“你不是要闹吗?我告诉你,今晚全是你自找的!”他咬着牙冷笑。
过雪被他吻得快要窒息,整张小脸涨红如霞,待终于能喘息时,扯着尖尖的嗓子叫嚷:“我不要,你放开,放开!”挣扎间撞到案几上,书册连带茶盏凌乱地落了一地。
“少主。”之前听到动静,江轲没敢上来,这回听楼上摔盏叫嚷的,终于忍不住,在楼下唤了一声。
过雪跟小野猫似的在怀里连抓带挠,岑倚风正值气头上,脱口吼出三个字:“滚远点!”
再没听到江轲的声音,大概真是“滚”远了。
岑倚风擒住她胡乱挥舞的小手,过雪低头就往他胳膊上咬了一口,岑倚风额角青筋暴起,简直怒不可遏:“今儿个你真是反了!”
过雪顿觉头晕目眩,被他像抓小鸡一样挟在腋下,往偏室走去。
只恨曾相识1
书房有单独歇息的偏室,岑倚风力道大得出奇,死死卡着她,尽管过雪不断扭晃身躯,但始终难以挣脱,头朝下方,青丝顺着脸侧倾泻而落,好似一滩墨痕流滑过地面,那模样狼狈极了。
她被丢到床上,头昏脑胀得厉害,尚未回神,岑倚风已欺身上前,撕扯她的衣裳。
过雪急得踹出一条腿,怎奈岑倚风灵敏一避,压着她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他锢住她的两条胳膊按在头顶,将她压制得好比俎上之肉。
“就因为一个陆庭珩,你居然胆子大到不怕死了是不是?”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仿佛真要把她的肉给一块块啃下来,吞得一干二净,而话音深处,似乎还夹杂着一缕复杂不明难以平息的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