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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裹娇(3)+番外

卫连话说一半,顿觉满屋好似化作冰天雪地,寒气袭体,冷得叫他打个哆嗦,偷偷往慕沚那厢瞄去一眼,摆置他桌前的茶杯竟已裂开数道细小的裂纹。

“那些青楼女子岂能与勉儿相较。”雪绸云袍,泼墨长发,衬着一张足以惊落花雨的清绝容颜,每每叫女子见了,总会有着短暂的失魂。慕家的公子慕沚,年近弱冠,文武超群,人若水榭雅莲,迥出尘表。其实他的性情是极温和的,但此刻,连一丝微笑都从他脸上寻觅不到。

卫连情知是自己方才说的过分了,不禁收敛下情绪,但又颇为赌气地瞪着他:“好了好了,是我说的不对,我算是看清了,咱们俩哪怕从小相知,有多年的情分在,但一扯到你那个宝贝妹妹,你还是向着她不向着我。”

慕沚居然坦白承认:“你知道就好。”

卫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慕沚沉吟片刻,又讲:“还有,你以后不许欺负勉儿。”

“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明目张胆的护短,而且还倒打一耙。”卫连气呼呼地耸着肩膀,不过他素来拿自己这个好友没辙,最终耷拉下脑袋,怨天怨地地哀叹,“天啊,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遇上你们这对兄妹。”

到底是自己妹妹惹出的麻烦,慕沚听他叫苦连天,起身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给你赔不是,下次揽凤楼的七珍托珠炙,我请你好不好?”

卫连一挑眉,斜睨他两眼,见慕沚满脸诚挚,自然不再拿架子,哼笑着道:“算你有良心。”

卫连走出小院时,看到慕勉正倚靠在回廊的漆柱上,浅浅衣影,是夹在松翠之间的一抹白,阳光从廊外照来,整个人是隐隐的透明。

她手上举着一条光秃秃的梅花枝,细细碎碎的花瓣堆积在她的脚下,几快淹没那一双绣花小鞋。

卫连皱下眉,决定眼不见心不烦,视若无睹地往前走。

“卫连!卫连!”慕勉等了他大半晌,迅速丢掉手里的花枝,挡在他跟前。

“干吗?”卫连没好气道。

慕勉似乎急着问什么,甫一启唇,却又紧紧闭上,在他面前缓慢垂落眼帘,态度与之前相比,可谓大相径庭:“你跟我哥哥谈完话了?”

卫连听她半天才迸出这么一句话,愈发不耐烦:“是啊。”

“那、那他有没有生气?”她眨着一对水润星眸,视线不由自主绕过他,往院内的房屋扫去一眼。

偏偏这一句,更让卫连认为她是在跟自己示威,阴沉沉地盯着她:“慕勉,你少在我面前装糊涂,你还不知道你哥哥事事向着你,你以为有他给你当挡箭牌,我就拿你莫可奈何了是不是?”

他说话带着毫不留情的狠厉,活像要从她身上剐下一块肉似的,慕勉听完他的话,居然有点发怔,随即莞尔:“这么说来,哥哥他没有生我的气了。”

卫连没料到她还敢当着自己的面笑,脸色更加乌云密布,两手收拢,恨不得把她揉成一团泥巴。

慕勉笼回神,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其实你要是跟我哥哥一样,待我好,不乱发脾气,不喜欢四处沾花惹草,我也不会像今日这样拿剑弄伤你了。”

“不要总是拿我跟你哥比!”卫连忍无可忍地吼出来,“我是卫连,不是你那个温雅翩翩的好哥哥,还有,你究竟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慕勉生怕被屋内的人听到,急忙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你别嚷嚷,我知错了还不行?”

卫连半截话被她堵住,呜呜囔囔几声,跟她大眼瞪小眼。

慕勉待他平静后才松手,抿抿唇,吐出几个字:“今天的事是我不好,对不起。”

卫连冷哼声,两手环胸,把脸扭到一旁。

慕勉只好伸手扯扯他的袖角,头一回这么低声下气:“卫连,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对方无动于衷,慕勉不得已又张口:“卫公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还请原谅我这一回吧。要不,你说该怎么办?”

卫连乜斜着眼睛,入目是一张杏核般精巧的脸蛋,有着桃花的娇美、霜雪的洁白,脂玉的细腻,随她抬首间,衣领隐隐现出半段粉颈,剔透无暇,吹弹可破,流转着月一样晶莹的光华,总觉得氤氲过花的甜香似的,阵阵的幽芳从她每片衣衫每寸肌肤散发开来。

那样清澈而黑白分明的眸,是皎皎明月光,那唇瓣上的一点朱砂红,是灼灼朝日晖。

卫连眼珠子往她瑰滟的唇上瞄去,朱色饱满,仿佛含苞待放的桃花,险些被那娇艳的颜色刺痛,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一直以来都把对方当成小孩子,是甩也不甩开的难缠鬼,倒不曾像现在这般,仔仔细细地端详过她。

他是久经风月的老手,见过浓妆艳抹,烟视媚行的女子太多,而眼前人不施粉黛,偏偏更显出眉秀容娇,眼波玲珑,一袭素白裙裳,宛若雪花撒地,轻灵绮丽,那人儿更像梦里飘落的梨花,是种可幻可真的美。

卫连摸摸下巴,不知再想些什么。

“喂,你到底想怎样?”慕勉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东西,被他这样一直盯着瞧。

看在与慕沚的情分上,自然不再与她计较,卫连笑笑,忽然朝她靠近几步,慕勉下意识后退,结果被他逼在回廊的廊柱上。

卫连单臂撑在她头顶上方,俯首凝注,慕勉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卷翘的睫毛好似繁蝶乱舞,一颤一颤的,竟惹得人有些心烦意乱。

慕勉看到他低着头又凑近些,几乎要触碰上自己的脸,而他目光将她由上至下的打量:“其实仔细说来,你除了胸小点,身材干巴巴了点,也没有那么不好……”

慕勉早已习惯他的放浪不正经,黛眉微蹙,将他往外推了推:“我哪里好哪里差,关你什么事!”

卫连张口笑:“你不是一直想嫁给我吗?也不能光口头上说,总得有点表示吧?”

慕勉不解:“什么表示?”

“比如……”卫连手指托起她的下颌,即要贴上去。慕勉大出意料,先是一愣,继而不假思索,举手“啪”地掴去一掌。

“慕勉!”

“你干吗?”

卫连捂住火辣辣的左脸,想他卫连是卫府老爷的独子,卫家的独苗苗,打从一生下来,谁不奉承巴结他,如今倒好,一天被人连打两个耳光,还是被同个女人,予他而言简直是天大耻辱!

慕勉又拔出腰际的短剑,横在彼此之间:“卫连,你要是敢轻薄我,小心我不客气。”

卫连不可思议地瞪大俊目,觉得可笑又愤怒,最终额角冒起青筋,已是气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没错,他卫连就是纨绔子弟,放荡惯了,身边的温香暖玉多得连自己都数不清,妩媚风情的,乖巧听话的,楚楚怜人的,但就没见过一个像眼前女子这样的,明明是她对自己死缠烂打,不让抱不让亲就算了,现在竟然还举剑警告自己胆敢轻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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