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今晚那个小丫头说的话,路同光心里惊疑不定,暗骂自己大意,应该把人扣下来好好审问。
哪知没两天,小丫头主动送上门,不扣押你还能扣谁!
这次是罗美丽自己过来的,背个行囊,刚进山就被路同光捉去了部队驻扎地。
她被带进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石屋里,审问她的是除了路同光,还有其他两名年轻军官。
“是谁派你来的,哪个国家的奸细。”
建国到现在,国家一直不太平,爆炸频发,混进人民群众的特.务更不在少数,几十年后看起来好笑的事,在眼下一点也不好笑,对于身份不明的奸细,必须要严格审查。
罗美丽经得起审查,父辈一支上数几代是贫农,母辈一支在解放战争时期为大后方提供医疗资源,没有功劳也有过苦劳。
她本人也是经过审核才被推荐上高中。
几个军官同志一时犯难。
这时,罗美丽开口道:“我不是奸细,但我知道敌方毁了凤凰山的龙脉。”
“瞎扯。”
其中一个军官不相信,要说埋了□□他们或许还信,但是龙脉是什么东西?!
“小丫头,你懂这些?”别人不信,路同光信了。
罗美丽点头,实话说:“我在书上看过。”
几个军官陷入沉默中,这是大事,需要向上级通报。
罗美丽没被放回去,在部队关了几天,外面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直到路同光放她出来。
“你和陈书记什么关系?”
什么陈书记?
罗美丽摇头,她不知道。
路同光收到上级批示,派出一支队伍跟着罗美丽找她口中的龙脉。
时下科技受限,刚走过小米加步.枪的年代,没有几十年后的卫星地图,找龙脉全凭经验和悟性。
翻山越岭,他们足足找了五天,几乎快把整个凤凰山翻一遍,最终才找到可疑的地方。
站在高地处,罗美丽指指不远处:“你们自己看吧。”
路同光眯眼远眺,罗美丽指的山头像是被人用斧头豁开一个大口,山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看着极不舒服。
待走近了,连山下的水都黑乎乎的,扑鼻而来的腥臭味让所有在场的军官同志冷下脸。
尽管他们不懂什么毁龙脉,但有一点他们知道,投毒。
说投毒并不是骇人听闻,早几年农村混入奸.细,没少出现全村中毒死亡的现象。
“小丫头,要怎么办才好?”路同光神色严肃的问。
罗美丽没说话,随手捡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一幅图,叹口气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缺哪补哪吧。”
她把情况详细跟所有军官说一遍,然后问路同光:“军官同志,你知道怎么判断一座山有没有生机?”
路同光沉吟片刻:“植被?”
罗美丽点头:“如果能熬过这一劫,往山上多种点树吧,以树养山,为它填补已经丧失的生气。”
这次没人再把她的话当儿戏。
直到入了冬,初雪飘下来,所有庄稼人才大松一口气。
“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下吧,多下点,再来一年,真的要没活路了。”
罗父往烟杆里塞旱烟,靠在家门口的石头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卷,看着飘落在肩上的雪花,眼中有湿润。
这场冬雪不负所期,下的特别大,洋洋洒洒到腊月二十三,还没有停的迹象。
尽管冰天雪地,但所有庄稼人原本死寂的脸上又重现了开怀的笑,哪怕吃糠咽菜过年也高兴!
岁末,老罗家还有一桩事,不知是好是坏。
陈书记要和他家做亲家!
在农村,像罗美丽这么大岁数的丫头,不乏结婚生小孩的,真正到二十多岁才结婚的,很少。
哪怕是城里,结婚的也都偏早。
所以当红太阳公社的书记要给罗家丫头说媒,说的对象还是陈书记的儿子,罗父懵了。
尽管现下没有任何条文规定念书不准结婚,甚至带孩子读大学的也有,但罗父还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红太阳公社的书记只是语重心长的撂下一句话:“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罗老三,你可得考虑好了。”
还犹豫什么,那就定!
和大多数小年轻一样,陈建峰不好意思进“老丈人”家门,每天骑个自行车,等天黑了偷偷砸罗美丽家的纸糊窗户,把人喊出来钻犄角旮旯地方说悄悄话。
罗美丽挺难为情的,主要是陈建峰太黏糊人,想抱她,还总想亲人。
“你别总来,我爹都知道啦,再这样,我都想退婚了。”
本想再亲一口她手背,陈建峰放下她手,呐呐说:“别啊,说好我借你自行车,你就给我当媳妇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8章 沈家云
深秋的夜风带着凉意, 沈家云从实验楼下来,被风一吹,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大喷嚏, 她揉揉鼻子,把身上外套紧了紧。
沈家云的实验已经做完,还剩下一些数据没有完全整理好,明年四月份交硕士毕业论文,她要赶在年前把数据做出来。
导师还想让她读博留校,但被沈家云婉拒了,她会读博, 但不会再读本校, 她想远离这个让她伤心难过的地方。
经过行政楼时, 沈家云被站在台阶上的颀长身影吓了一条跳,仔细看了看,才看清台阶上的人。
是她的校长, 颜德馨。
岁月似乎对这个人格外优待, 在他身上看不出老相, 反倒沉淀下一份独有的沉稳从容。当初如果没有这张绝世容颜,沈家云也不会先迷恋, 再到现在的不可自拔。
沈家云本来不想理他,但好像显得自己多心虚,还是停下脚,恭恭敬敬喊:“校长。”仿佛他不过是个普通朋友,抑或是陌生人。
听出她话里的疏远, 颜德馨神色黯然几分,从台阶上走下来:“才下班?”
沈家云嗯一声,没再说话,疾走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颜德馨不近不远的跟在她身后。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沈家云到底年轻,按捺不住,回头咬牙问:“你跟着我干什么?校、长!”
既然不接受她,为什么还要给她希望。
炽白的路灯下,沈家云一张脸显得毫无血色,两眼通红,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颜德馨走近几步,垂在两侧的手无意识捏成拳,捏了松,松了捏,他并不敢靠太近,扯扯嘴角,试图解释:“我正好去东区,和你顺路。”
原来还是她自作动情了...
沈家云只觉一股火窜到嗓子眼,烧得她讲不出任何话,狠狠瞪一眼跟在身后的人,快走甩开他。
她不想和他顺路!
但身后那人似乎阴魂不散,直到“顺路”尾随她快到鸳鸯楼下,才停住脚步,因为有回宿舍的研究生和他打招呼,胆大的甚至还问了一句:“校长,过来查寝呀?能不能等明天,先给我们个时间藏电饭锅?”
沈家云离得远,没听清他怎么说的,她也怕被同学看出端倪影响到他名声,忙疾走几步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