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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劫(109)

作者: 萧儿美蛋/兰泽 阅读记录

卧室的门终于被人打开了,薄军医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看到郑北辰,只摇了摇头,道了句;“司令,孩子保不住了。”

四周在刹那间寂静无声。

孩子,保不住了?

郑北辰依然端坐在那里,除了这一句,其余的话他似乎都听不见了。他抬着头,看着薄军医的嘴一张一合,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薄军医瞧着他如此的摸样,便止住了话头,郑北辰还是面无表情,只从烟盒里取出了一支烟来,咬在了嘴里便去摸打火机,可他的手居然是颤抖的,摸索了半天,竟然还是没有将打火机打开。

张副官见状,立时燃起了一根洋火,递了过来。

郑北辰却不接,也不说话,他的手指苍白而颤抖,唇线紧紧抿着,冷硬的面容上是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意。

“男孩还是女孩?”隔了半晌,他轻声问道。

薄军医停顿了片刻,方才惋惜道;“很可惜,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婴。”

话语刚落,郑北辰牙关紧咬,眸底却是一片近乎于绝望的痛色。

“司令——”张副官瞧着他的样子,心中惊骇不已。

郑北辰脸色阴沉的可怕,缓缓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窗外天色晦暗,他那脸色放佛是被阴影给吞噬了,越发的显得铁青。

他转过身,大步向着卧室里走去,张副官眼皮一跳,立时跟了上去。郑北辰走的飞快,竟是如同横冲直撞一般,一路走到了卧室门口,抬腿一脚将门一踹,那门便“哐”的一声巨响,甩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李语珺与秦妈,伴着丫鬟与护士,满满一屋子的人。此时都是被吓得一瑟缩,抬眼望去,就看见郑北辰一脸阴郁的站在那里,犹如暗夜里的夜枭。

“都出去。”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不低,不喜不怒。放佛风雨欲来一般的平静。

丫鬟与护士连忙就低着头走了出去,李语珺泪眼婆娑的守在叶雪妍床边,此时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一声“郑叔叔——”刚换出口,就听男人厉声喝了一句;“滚!”那般凶神恶煞的样子,只将她吓得全身一凉,整个身子都在不停地发抖。

秦妈颤颤巍巍,一把拉住李语珺,推着她走了出去。

叶雪妍软软的躺在床上,枕头上冰冷的泪痕紧紧的贴着她的脸颊,她流了那么多的血,自己甚至都能感觉到身体里所有的温度都随着鲜血汩汩流出,消失殆尽。

“对不起——”她无力的张开嘴,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这三个字说完。

郑北辰站在床前,看着已经虚弱到极点的她,摆放在床头的粉色纱罩小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而她的肌肤在灯光下却是一点血色也无,苍白的近乎于透明。

他就那样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眸里是一片幽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黑。

“对不起?”他重复着这三个字,放佛是觉得可笑一般,因为他笑了,那种冷到骨子的笑,直让人看起来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寒噤。

他大手一挥,拿起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她的床边,看着她,一字一字的说道;“叶雪妍,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那样森冷的语气,令叶雪妍生生打了个寒噤,热泪却是止也止不住的滚滚而下。

她仰着头,艰难的想要支起身子,小手颤抖的抚上郑北辰军装的一角,长发散乱的垂下去,整个人看起来憔悴的仿似一缕轻烟。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她张开嘴,只觉得喉间满是腥气,泪水就那样毫无意识的成串的往下落,恨不得就这样和孩子一起死去。

郑北辰看着她,灯光下的她孱弱的肩膀不住的颤抖,单薄的如同一张纸片一般。他的目光却没有一丝的怜惜,而是令人彻骨的冷,几乎于残忍的寒意,如同刀子一样割在叶雪妍的身上。

他面无表情,只将她攥住自己衣角的手指一根根的拨开,半晌,他望着她,口气森然冷酷;“你害了我的孩子!”

“不,”叶雪妍泪如雨下,吃力的说道;“如果我知道,我真的不会,我不会——”一颗颗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顺着她的眼角落下来,顷刻间便将枕头打湿了一大片。

她嗓子沙哑,再也说不下去。

郑北辰眼眸深邃似海,血红着眼睛仍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瞧着她,心里面却直如燃起了一把火,愤怒的令他几乎要发狂。

“叶雪妍,我是如何待你的?我爱你,怜你,我把你捧在手心里!可你又是如何对我的?你真是,太残忍了!”他一双眸子笔直的射向叶雪妍的眼睛,一字一句都似是从牙关里挤出来似的,说到最后一句,他竟然忽的冷笑了起来,令人看着,经不住的毛骨悚然。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随着狂风满世界的飞舞,天寒地冻。屋子里只有他们俩个人,灯罩的四面垂着粉红色的流苏,在那里无声的晃动着。

眼泪从她的眼睛里争先恐后的往外冒,她的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她看着郑北辰的瞳孔中燃烧着一把熊熊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燃烧起来。那股恨意,放佛是要将她吞噬一般。而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犹如一把刀子,一句一句的凌迟着她的心。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只余一声声的呜咽。

第一百零五章 如果我有一个孩子

郑北辰缓慢的站起了身子,再也没有看她一眼,他的眼眸是血红的,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胸腔里的怒火摧枯拉朽的似乎要将一切都燃成灰烬。

冥冥中,就像是有人将一只手狠狠的探进了他的胸膛里,下手又快又准,将他的一颗心死死的捏在手里,用力的翻搅着,那样的痛,痛的让他生不如死。

他想起了二十一年前,当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兄被侩子手砍下了脑袋,他都没有这么痛过。更多的,却是对清王朝的恨意。

可如今,他再也没有办法用恨来化解痛。因为,这次带给他痛的人,偏偏是他挚爱的女子。

他竟然没法去恨她。

他自十三岁开始,再也没有了骨肉至亲,这世间,一直是他一个人靠着自己活着,戎马半生,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九死一生的穿梭在枪林弹雨,处心积虑的游刃在政府军阀。直到遇到了她。

他爱她,正因为爱她,才会那样爱他们的孩子。可是,却偏偏是她,给了他最致命的的一击,而他,却恰恰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珍视那个孩子,可是,现在他的孩子却死了。

房间里寂静的放佛一切也都随着孩子都死去了,他转过头,乌黑的眼瞳里渐渐泛出了痛楚的绝望,紧绷的身子无声的晃了晃,胸口放佛是被千斤重的巨石压着,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是撕心裂肺。

他闭上眼眸,有股温热的液体似乎要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他突然感到一丝好笑,这一世,自从十三岁以后,他就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再有想要流泪的时候。那样多的东西,他全都拥有了。唾手可得的天下,万众敬仰的人生,俯瞰世间的地位。金钱,美人,权势,他要什么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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