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劫(65)
郑北辰抽出一只手,一面为她拭去泪水,一面笑道;“你心里想着什么,我可真不知道。”
叶雪妍睁着一双泪眼迷蒙的美眸,却是向着郑北辰瞪了一眼,她的脸颊满是晕红,一咬牙,说道;“我为你挡枪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郑北辰听到这一句,方才渐渐收敛了笑意,眼底,却含了一抹严肃的味道。
“雪妍,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我知道。”叶雪妍也是定定的看着他;“我要陪在你身边。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在哪,我就在哪。那句话,我就当从没听过。”她的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执拗。
郑北辰摇了摇头,轻声道了句;“又说孩子话。”
第六十九章 就让我打一场胜仗,给你看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叶雪妍一双柔软的眸子里含着氤氲的湿润,轻声问着眼前的男人。
郑北辰一震,却没有出声。
“我既然决定嫁给你,自然要和你同进退,共生死。无论你做什么,我跟着你就是。你上了前线,我就在后方等你。总之,你别想把我送走。”叶雪妍低眸,温婉的声音里,却是不可回转的坚决。
郑北辰伸出大手,抚上她的容颜,低声道了句;“雪妍,你还这样年轻,实在没必要留在这里。”
“有你在,我不怕。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打退扶桑人。我等着和你一起回北平。”叶雪妍一双明眸宛若秋水,写满了信任。
这一句,却令郑北辰的眸光更是暗沉,瞳孔深处,似是燃起了簌簌火焰。
“好。”他却是朗声笑了;“那就让我打一场胜仗,给你看。”
语毕,他大手一勾,将她揽进了怀里。
翌日。
天色刚破晓,郑北辰便是领兵亲赴前线。叶雪妍留在后方,心里默默地祈祷。
“你说你,怎么又回来了?”秀姐走近,叹了一口气。
叶雪妍回头瞧见是她,只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秀姐望着窗外连绵不断的大雪,眉头却是皱起,良久,只说了句;“这场战争,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
叶雪妍静默片刻,似是突然想起一般,言道;“秀姐,昨天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一批军需物品送了过来,除了棉衣,还有很多棉花,咱们去帮伤兵们做些棉被,也好御寒。”
秀姐看着她,说了句;“你就别操心了,战地那些小护士们已经开始做了,你伤没好,还是好好歇着。”
叶雪妍却是站起了身子,摇了摇头;“我没关系,我只想,能帮他多做点事。”
一连三天,叶雪妍留在野战医院里,不眠不休的与众人一起缝制着棉被等驱寒物品。前线的战事,打得如火如荼,正是激烈。郑北辰已经三日未下火线,叶雪妍不敢去想他,只知道埋着头,不断的穿针引线。
夜深了,秀姐照顾好伤员,走了过来。昏暗的灯光下,叶雪妍面色苍白,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憔悴。
“雪妍,别做了,你快去歇着吧。”她递过来一杯热水,心中不忍。
叶雪妍抬起眼眸,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捶了捶发硬的胳膊,笑道;“没事的,我娘就是裁缝,从小我便跟着她做活。已经习惯了。”
秀姐也随着她坐了下来,言道;“刚开始瞧你娇娇滴滴的,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这样能吃苦。”
叶雪妍喝了口水,眉眼间是浅浅的笑意;“其实我的胆子很小,我也没想过,有一天我竟然会跑到战场上来。也许,是因为我觉得他的身边,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和他共同进退的女人,所以,我要学着坚强。”
秀姐闻言,心里却是涌来一股难言的感动,她握住叶雪妍的手,温声道;“小小年纪,真难为你了。”
叶雪妍不在意的笑了笑,不知不觉间,先前的稚气已经从她的眉眼间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从容,与处变不惊。
华南战场瞬息万变,不仅国内各大报纸头版头条全是华南战场的消息,就连外国多家知名报刊也是派来了战地记者,全程报道。
说的最多的,则是郑家军关于这场战争中,所付出的巨大代价。
在扶桑人精良的武器装备下,郑家军虽然打得异常辛苦,且伤亡惨重。却得到了中外媒体一致的高度评价,世人皆道郑家军军纪严谨,个个都是血性男儿,申报更是用了‘军魂’二字,来形容郑家军的英勇无畏。
有关主帅郑北辰的消息,更是犹如雪片一般。各大报刊的版面头条几乎全是他亲临前线指挥战斗的身影。
其中有一张,却是他以总司令之尊,竟亲自背负一名重伤员,直至将其送到担架。照片中的他,面色坚毅,神情间却是坦然。照片的一旁,一行大字十分的触目‘是为将者,理当如此。义薄云天,爱兵如子’。”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是郑北辰亲赴前线的第七天。
阵地后方,一片的愁云惨淡。
郑家军连连败退,一早更是传来消息,就连三团的团长,与郑北辰亲如兄弟的黎城年,竟也是在这场战争中牺牲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失魂落魄,惶然度日。
“看样子,这场仗咱们是打不赢了。”晚间,秀姐坐在那里,幽幽出声。
叶雪妍心里一颤,却不知该说什么。她倚在墙上,只抱紧了自己。
“雪妍,要真等到那一天,咱们就自己解决了,千万不能落进那帮扶桑畜生的手里。”说着,秀姐从怀中取出二瓶小药水,递到叶雪妍手中一瓶,言语间,却满是干脆。
叶雪妍瞧着那黑乎乎的药水,心里便是明白了过来,她抬起清亮的眸子,只点了点头。
“哎,瞧你这般好的模样,怎么就偏偏——”秀姐噤了声,说不下去了。
叶雪妍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攥紧了手中的小药瓶,将它小心翼翼的收到了怀里,和那枚金锁搁在了一起。
第十天。
援军还是未到。
阵地上一片的萧索。
帮着秀姐照顾好伤员,待叶雪妍赶回房间,天已经黑了下来。
她摸索着开了灯,清冷的雪光透过抽纱窗帘,是一种极淡的青色,像是上好钧窑瓷薄薄的釉色,又像是那夏日的冷月,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幽光。薄亮的光线给屋中的家俱蒙上一层纱样的轻雾,这屋子皆是简单的家具,只有地板上却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也是那时候她受了伤,郑北辰担心地上寒气重,命人特意安置的。
她实在是累极了,也倦极了。只想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她这样想着,也是这样做了。
褪去了衣裳,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从怀中取出金锁与小药瓶,一手攥住一个。外间,传来一阵歌声。是伤兵们。她听不大清歌词,却也知道那是郑家军的战歌。
她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直到一阵惊天动地的炮火轰鸣,才将她从睡梦中惊醒。从远处遥遥而来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夹杂不清。外头更是一片的混乱,伴着那枪声与炮声,更是嘈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