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转过来看她:“那现在找到意义了?”
“差不多吧。”游鹿笑,“起码这段时间我很有成就感。”
她说:“先是策划案的事情,再是今天‘鬼手盛宴’的事,让我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在被肯定。”
游鹿在说这些的时候,整个人神采飞扬,让旁边看着她的江意也被感染了。
“被肯定是很开心的事。”江意突然之间有些羡慕她了。
游鹿笑盈盈地连连点头:“连你这么难搞的人都认可我,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厉害了!”
“我什么时候认可你了?”江意捕捉到了重点,“我怎么就难搞了?”
游鹿笑而不语,转过去乖乖排队不再多言。
眼看着就要排到他们的时候,江意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人又是他妈。
他这一整天都在拒接对方的电话,在这么下去也不合适,只好接了起来。
对方说的话跟他预料中的一模一样。
质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斥责他不把父母放在心上。
江意刚刚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无奈地道歉,却永远得不到原谅。
“我给你约了诗涵周六见面,具体时间和地点等会发给你,到时候你给我准时到。”
江意皱起了眉:“那是谁?”
“我同事的外甥女,你之前看过照片的。”
江意明白了,这是已经擅自做主给他安排相亲了。
“我不去。”他的语气立刻冷了下来。
排到他们了,游鹿回头问他:“不加香菜吗?”
电话那边的人听见了声音,又一次质问:“你在哪?跟谁在一起?”
“和朋友。”江意说,“我已经成年了,有权利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也有权利拒绝你们安排的相亲。麻烦你跟对方说一声,取消周六的见面,以后也别再给我安排这种事。”
江意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的话游鹿全都支棱着耳朵听见了,见他挂了电话,不怕死地回头问:“你爸妈给你安排相亲啊?”
江意的脸黑得要命,冷冷地看向游鹿,吓得她不敢再继续八卦,立刻转了回去。
两份臭豆腐买到手,江意却没了心情享用。
游鹿安慰他:“很正常啦,每一个大龄青年都逃不过催婚的。”
“他们可不只是催婚这么简单。”江意说完,咬了咬后槽牙,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喝酒吗?”江意问。
“什么?”
“陪我喝点吧。”江意心气不顺,拉着游鹿就去了附近的烧烤摊。
江意要了两瓶啤酒:“今天不醉不归。”
“你没事吧?”游鹿问。
“没事。”江意给两人都倒上酒,也不管游鹿是否拿起杯子,自己先一饮而尽了一杯。
游鹿劝他:“你别这样嘛,喝酒也解决不了问题的。”
江意何尝不知道喝酒不解决问题,他只是现在太烦了,却无处发泄,只想借酒消愁一下。
“你跟父母关系是不是有点紧张啊?”游鹿说完,赶紧解释,“我不是想挖你隐私啊,我只是……单纯的关心你。”
江意看着她:“你关心我?”
游鹿有些心虚,眼神移向别处:“啊……是啊,同事之间的关心。”
江意似笑非笑地看她:“我向来拒绝同事的关心。”
“……你这人怎么那么不识好歹啊!”
“你说我?”
“我说你怎么啦?下班了,你不是我领导了!”游鹿理直气壮地回应。
江意被她气得够呛,又没话反驳,只能喝酒。
这一轮占据了上风的游鹿很是得意,托着下巴看着喝酒的江意,感慨道:“我竟然敢跟你顶嘴了,我真的太出息了。”
江意瞥了她一眼,结果没忍住,自己也笑了。
两人吃着烧烤喝着酒,游鹿千杯不醉,江意却三杯下肚就开始犯晕了。
“江总,要不你还是少喝点吧,我怕等会儿你喝醉了,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儿,没法送你啊!”
江意摆摆手:“用不着你送我。”
他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着杯子里的气泡,江意有些出神。
“我很少出来喝酒。”
“什么?”
江意说:“从小到大,喝酒的次数是有限的。”
他抬起头看游鹿:“除了贺骋,就是你了。”
游鹿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啊?”
江意叹了口气,看起来是喝多了。
他自顾自地说:“我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爱好。啊不对,不对不对,我有爱好,你知道的。”
他低头笑了笑。
游鹿说:“你喝多了吧?不能再喝了。”
江意摇摇头:“没喝多,我就是觉得烦。”
喝多了的人从来都不承认自己喝多了,但喝多了的江意会承认自己很心烦。
游鹿看着他,看他把自己板板正正的衬衫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看他把干净的袖子挽起露出了结实的小臂。
总是紧绷着的江意,终于在酒精的催化下开始放松自己了。
这样也挺好的,就是待会儿可能会比较麻烦。
游鹿无可奈何地看着他说:“希望你酒品好一点。”
江意的酒品还算不错,只不过自己内心苦闷,借着酒劲儿,变成了话痨。
他说:“干杯。”
他说:“为什么他们总是想要控制我?”
他说:“难道我一辈子只配做他们的附属品吗?”
游鹿皱着眉看他,觉得他一定是喝多了,不然绝对不会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话。
江意喝光了一瓶啤酒,口齿清晰,但目光已经有些迷离。
他说:“从小到大,只要我想做的,他们就绝不允许。”
周围熙熙攘攘,游鹿很认真地听着江意的话。
“我出生之前我妈就开始跟人较劲了,也跟自己较劲。”江意说,“她对我要求得非常非常严格,她说一,我不能说一点五,不然就会挨骂。”
江意拿起酒瓶,发现已经空了。
游鹿问:“还要喝吗?”
江意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游鹿不太想让他继续喝,但看他心情这么糟,只能随他去了。
于是,游鹿起身,向烧烤摊老板又要了一瓶酒。
江意笑:“你挺好的。”
“什么?”
“我妈从来不会随我的意。”
“……你真是喝多了,拿我跟你妈比什么啊。”
江意低头笑笑:“也是。”
他对游鹿说:“其实,我还有个哥哥。”
游鹿惊讶地看向了他。
江意笑出了声:“很意外是吧?我从来没跟别人提起过。”
他小声嘟囔:“贺骋都不知道。”
江意也觉得自己喝多了,不然怎么会跟游鹿说这么多。他知道自己应该停下了,可是又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气球,再不找个出口泄泄气,就要爆炸了。
而在所有的人里,他竟然只在此刻、只对游鹿有了倾诉欲。
“我跟我那个哥哥,不生活在一起。”江意说,“但我妈喜欢跟人比,喜欢打听,他学什么我就必须学什么,他参加什么比赛,我就必须在什么比赛上拿奖。我要做模范小孩,做全校最优秀的那个学生,即便现在长大了也是一样,她对我的控制欲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