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了父母家楼下,停好车,一刻不耽误地往楼上跑。
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刚一进门就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他爸指着他说:“你真是给我丢尽了脸!”
江意愣在那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皱着眉问:“又怎么了?”
接着,他就听到了让自己几乎没办法呼吸的事实。
“纪淮今天来过了。”江意妈妈冷着声音说。
听到这个,江意的心凉了半截。
“他来干什么?”江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问你爸啊。”
江意把目光投向了他爸爸。
“后天我生日,他来看看我。”
江意咬紧牙关,没说话。
“要不是他来了,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在外面给我丢人呢!”
江意听出来了,纪淮把什么都跟他们说了。
当初纪淮来到“歆漫”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你不知道那纪淮从小就跟你较着劲呢?”江意妈妈说,“现在好了,我的儿子在外面玩物丧志,人家到家里来笑话我了!”
“我怎么就玩物丧志了?”江意皱着眉不悦地说,“漫展策划怎么就是丢人了?”
他说:“就是因为你们总是对这些事情、我喜欢的事情有偏见,所以我才什么都不愿意和你们说!”
“我们有偏见?你那是什么工作啊?”江意妈妈说,“从小到大,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了十几年的书,你就这么回报我?”
江意有些哭笑不得,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他妈妈用来跟别人炫耀的工具,这个家从来没有人在乎过他喜欢什么。
只是如今,她说出这些话,还是让他很伤心。
“我只是想做我喜欢的事情。”
“你那算什么喜欢的事?”他爸爸坐在沙发上,目露凶光地看他,“我们是怎么教育你的?怎么给你规划的?我们说过的那些话你都当耳边风是吗?”
“那你怎么不规划纪淮的人生呢?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江意的这句话,让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
他很少会这样跟爸爸说话,小时候是不敢,后来是不想。
公司里没人知道,他跟纪淮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纪淮和他的妈妈对他们一家恨之入骨。
这都要“归功于”江意他爸。
江意父母结婚没多久,一个怀着孕的女人就找上了门来。
原来,江意爸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让对方怀孕了。
那个时候,江意妈妈也刚怀上江意,两个女人面面相觑,这才知道两个人都被欺骗了。
江意爸爸根本就没想过离婚,因为江意妈妈的娘家条件优越,岳父是他就职那所高校的领导。他更没想过这个女人会找上门来,他明明已经给了她钱,让她把孩子打掉。
那天后来的场面究竟如何,江意是不知道的,也没人告诉他。
他知道的只是他父母没有离婚,那个女人也没有打掉孩子。
对方的孩子比他早几个月出生,听说当初生下来的时候是来找过江意爸爸,希望他能让孩子的户口落在这边,但被拒绝了。
江意出生后,那个女人带着孩子又来闹过几次,还试图摔死江意。
当然,这些都是他妈妈告诉他的,那时候的真实情况已经无从考证。
从江意记事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因为那个阿姨隔三差五就会带着那个男孩上门来。
每一次大人们都吵得不可开交,而那个男孩就那么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他看。
小时候,江意是有些害怕纪淮的。
五六岁的时候,江意记得非常清楚,有一次他在楼下玩,纪淮突然出现,说要带他去找爸爸。
江意只知道这是自己的哥哥,别的都不懂,在对方拉着自己的手带着他走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想。
结果就是,江意被丢在一个陌生的公园里,第二天天快亮才被爸妈找到。
那是他第一次因为纪淮被爸妈打,他们警告他以后不许跟别人乱走。
江意跟纪淮的“对抗”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江意妈妈要他什么都必须强过纪淮,而纪淮也牟足了劲儿跟他比。
不仅如此,纪淮把对父亲的仇恨完完全全地转移到了江意的身上,像是这辈子都要死盯着他一样,江意考到哪里他就也考去哪里,毕业之后江意到哪里工作,他就也去哪里工作。
小时候江意对纪淮还会有些愧疚,他觉得他独占了父亲,可是后来发现,这样的父亲,其实不要也罢。
他并不想跟纪淮比较,也不想活在这样的一个漩涡里。
无论是他,还是纪淮,亦或是这几个长辈,都不应该总是困在过去,人该往前走。
但纪淮显然并不打算放过他。
“你赶紧辞职。”
就在江意思考应该怎么向父母解释自己的工作时,他爸爸冷言命令道。
“我不会辞职的。”江意十分坚定,“从小到大我都很听话,一直按照你们给我规划好的路线在走。但我不是工具,不是木偶,我是有感情有想法的人,我已经快三十岁了,我该自己选择人生了。”
下一秒,一个脆生生的巴掌打在了江意的脸上。
他被打得一阵眩晕,咬紧牙,但压抑着,没吭声。
如果被打一顿就能拥有自己人生的选择权,他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游鹿一整晚都睡得不踏实,好在第二天是周末,她赖床到十点钟也没人管她。
只不过很奇怪的是,起床后在家里转了一圈,发现江意还没回来。
游鹿有些担心,给对方发了条消息。
但很快她又觉得应该没什么,毕竟只是回一趟父母家,又不是去深山老林了,能有什么意外啊。
她去洗漱,然后把昨晚剩下的菜热了一下,微波炉定时一分半,还没好,就听见有人在敲门。
那敲门声来势汹汹,像是有急事找主人。
游鹿疑惑地过去开门,没想到,来人竟然是江意的父母。
她只跟江意妈妈碰过面,对方也一眼就认出了她,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怎么又是你?”
游鹿愣在那里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接着就听到对方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清不楚就跟男人同居,要不要点脸啊?”
游鹿被她的话重击,赶紧解释:“阿姨,不是这样的,我跟江意只是合租而已。”
但对方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解释,推开她,进了屋。
“叔叔阿姨,有什么事不如等江意回来再说。”
“不用等。”江意妈妈说,“我们来帮他收拾东西,今天开始他回家住。”
游鹿觉得不太对,挡在前面不让他们进来。
“阿姨,这样不行,江意不在,我不能让你们进来。”
“你算什么东西啊?”江意妈妈态度极差地对她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跟我们家江意是同事吧?攀着他往上爬?自己没什么能耐,就想用这种方式走捷径,你父母知道你这样,不会觉得你丢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