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节的，穿了一身深紫色，衬得原本就有点黄的皮肤越发显黑，而且嘴角朝下，眼皮耷拉，实在是看着就丧气的模样。

司静航倒是从老皇帝的记忆里，找到了一点可能导致二公主这般的原因。

当初二公主出生时，同时也出生了一个男婴来着。

只可惜小皇子生下来，就是浑身青黑，完全没有呼吸。

虽然公主皇子都不是一个娘生的，但盼子心切突然落空的老皇帝，还是无缘由地厌上了二女儿。

皇家又不像寻常老百姓家，再不受宠的公主，那吃穿奴仆都还是有的。

无非是从来没有收到过父皇的赏赐，被父皇当成了空气。

老皇帝生气时还会指着老三骂上一顿，罚她禁足，抄经之类。

对于二公主么，就是仿佛没有这么个人一般。

等到了待嫁之年，还是二公主生母宜妃哭着去求了华贵妃，华贵妃也觉得二公主好歹也是金枝玉叶，在宫里这么着也怪可怜的，于是就听了宜妃的，为二公主寻了位家境殷实的新科进士为夫婿。这么着，才算是把二公主嫁了出去。

二公主成亲的时候，还特意表示，从嫁从夫，就不要公主府了。

华贵妃当时就觉得这二公主的脑子是进水了。

公主府凭什么不要啊？

这京城内城里的宅子那是有价无市，抢还抢不上呢！

当今没有皇子，统共才五个公主，二公主成亲的那会儿，成年的也才三位公主。

也就是说就算都给准备公主府，也不过才三座而已。

那皇城西边暂时空置的前朝王府可是有十几座呢！

随便赏一个就有了啊。

就连宜妃也是哭天抹泪地死命劝，可二公主就是铁了心似的，仿佛这一出嫁，就再也跟皇家没了关联似的。

后头二公主同梁驸马生了一儿一女，还真是除非年节时宫宴，不然绝不进宫。

后头宜妃生了大病，二公主倒是进宫侍疾了几日，等宜妃没了，越发的不见这位了。

就前阵子因为过继的事儿，大公主三公主四公主三姐妹勤快地进宫跑，甭管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为了谁吧，这积极的态度摆在这儿呢！

唯有二公主，那是真沉得住气呀，压根一回也没进过宫。

而据司静航得到的消息，二公主嫁到梁家，那叫一个贤良淑德啊。

生了一儿一女后，因为再没开过怀，就直接给二驸马安排了两个妾室。

这俩妾室又给二驸马生了三儿两女。

然后二公主这不就来活了么？

天天在家里除了照看男人之外，就操心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的吃穿住了。

二公主虽然不受宠，但嫁妆都是宗正寺和华贵妃操持的，跟别的公主也不差多少。

老皇帝就算厌恶这个女儿，好歹成大礼之时还是赐下了一批内造的金银器物和贡品衣料的。

再加上嫁妆里有田庄铺子，只要不瞎祸祸，这些财产足够二公主和子女四五代花用的。

然而到现在，二公主手上的现银已经是花得干净，只能每年等着田庄铺子的出息了。

这好几万的银子都花哪儿了呢？

都花到老梁家和老梁家的亲朋故旧上了。

第35章 绝嗣老头（35）

◎枉我真心一片。。。◎

梁驸马是进士出身, 大业朝也没有驸马不能做实职的说法，不过梁驸马这人，大概就是那种传统古板儒生, 满口圣人之言, 动不动就引经据典。就算让他真去主政一方做实务，也是没那个能耐的。

但梁家就是那种乡村里有名望的小士绅, 家中有一百亩地, 有个两进院子。

梁家祖孙三代都是读书人, 只是在梁驸马之前，最高也不过是梁祖父得了个举人。

梁驸马的父爹资质太差，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后来生了个会读书的梁驸马, 他祖父这才放弃儿子，转而专心培养孙子。

梁驸马也确实是个读书种子, 年纪轻轻地就考中了二甲进士。

梁祖父早在孙子考上举人之后，就坚持不给他定亲事，就是为了更进一步之后，好待价而沽。

但梁祖父可是真没想到，瞎猫遇上了死耗子，想着是攀一门高亲，居然攀上了金枝！

主要也是当时那一榜的进士们，什么状元榜眼探花传胪的, 不是年纪大, 就是已经娶妻, 要不就是长得丑。

这不就让梁驸马给捡着了么？

自打梁驸马尚了二公主之后, 梁家一大家子就都搬到了京城来了。

什么公公婆婆小妹, 大弟一家子, 二弟一家子，大姐一家子，全都来了。

梁家本来在京城就没啥根基，就算把老家的田产房子卖了，也在京城买不起一座最小的宅院。

但这不是梁驸马跟皇家攀亲了么？

偏偏二公主又是个贤良入脑的，拿出银子来买宅子置家什，又每月贴补家用，给小妹找婆家再贴嫁妆……后头又添上小妾和妾生的儿女们，那养活的人可就多了。

外加上这些人大都是不事生产又想法挺多的，二公主也没什么门路能安排，只能把人安插在自己名下的铺子里做掌柜，可想而知，那得乱成什么样？

所以就造成了二公主经济窘迫的现状。

就说入宫赴宴吧，别的公主都打扮得或是富丽华贵，或是英姿飒飒的，只有二公主，虽然衣妆也是贵重的，但看着就老气横秋，就连头上的金钗，腕上的珍珠手串，都像是蒙着层灰似的。

而二公主的一女一儿，一个是十二三岁，一个是七八岁。

女儿活脱脱的就像是二公主的缩小版，不同的是神色里还带着畏缩。

儿子也像个小学究一般，问一句答一句，木木呆呆的。

本来司静航都有点嫌弃季殊不够活泼，因此才拘着他在宫里跟着卫家三兄弟和石姓子弟们一道吃住上学，就是想培养下便宜外孙的短板。

没想到跟梁家小郎比，季殊都算活泼的。

五位公主，三位驸马及所有的外孙齐聚一堂，本该是其乐融融，共叙天伦才是。

只可惜五个女儿五台戏，总有没眼色的和煞风景的。

大公主脸上总带着欲言又止，又时不时地把三个女儿拉过去小声叮嘱……

不用问，这就是想给驸马求情的。

云驸马自打跟着大公主搬去了公主府，府里有宫里来的女官管着公主府，云驸马那是想花超过五两的银子都得好生动一番脑筋，更不用说给他心爱的小妾们买衣料首饰了。

再一个云家人都被宫里女官们收拾了一番，个个都上云驸马那儿哭诉，云驸马不思己过，反倒是心怀怨恨，觉得这老皇帝还是早些退了的好。

正好赶上洵郡王阴谋刺驾，对方只一勾搭，他就轻松上钩了。

洵郡王事败被绞，云驸马做为同党，本来也该处死。

还是司静航念在他身为云家三姐妹的生父份上，饶了他一命，废去身上所有爵位虚职，流放到百里外的方平围场牧马做工。

而大公主府里的两位掌事姑姑，也趁势呈上了这段时日搜集的罪证：云驸马小妾罗氏买通侍女，偷偷换了大公主补汤里的药材，以至于大公主生老三的时候难产，险些一尸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