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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请入剧(240)

没有开灯,房间里一片黑暗。

年轻的孟豫冬放任自己沉浸在黑暗中短暂的孤独里。

手机却在此刻响了。

阿林来电。

“冬哥,你说的纪叔,我们可以确定了,你的怀疑没有错。”

孟豫冬一双漆黑的眼眸,在黑暗中寒潭一样深幽。

他合上眼,许久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人生中少有的瞬间,希望自己是错的。

“冬哥……”阿林听不到他的声音,叫他。

孟豫冬睁开眼,“嗯。”

“冬哥,我们要不要对纪叔……”阿林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十分清楚这个纪叔在冬哥心里的地位。

“先看看吧。”孟豫冬低声道。

“嗯。好。”

又是短暂的沉默。

“阿林……”孟豫冬忽然叫那端的阿林,声音里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苍凉。

“冬哥,我在呢。”

“你说,这是为什么?”孟豫冬轻笑了一下,却是哽的,“他们……都是我的至亲啊……”

无论是今天跟他在公司明争暗斗的那些人,还是这段时间形迹可疑的纪叔,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从小就叫着叔叔伯伯的人。

“冬哥,人性,就是这样了。”

彼时的阿林,也才二十岁,二十岁的人,说着这样的话,多少有些不匹配,甚至是少年老成的好笑,但,摆在他们眼前的现实,却是更可笑的存在。

孟豫冬的房间门,响起了轻轻的“笃笃”声。

“我这边有事,先这样吧,明天再说。”孟豫冬瞬间从情绪里走了出来了,短暂的厌倦和迷惘之后,恢复了严肃和清明。

开灯,再去打开门。

十六岁的孟豫霖站在门外,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饭菜。

“不,不是我做的,是……是阿姨做的,我帮她端……端上来……”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头也低了下去,端盘子的手都有点抖了。

逆时光剧本杀店里,孟豫冬看着监视器里的这一幕,想起了往事——那天晚上,他弟的确上来找他了,也是端着这么个托盘,上面放着吃的,但是,他弟没有说这段话,而他,当时心理压力极大,看见他弟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就把他弟训了一顿,原话是什么他记不得了,大意是说,他弟怎么永远长不大,永远不争气,都什么时候了还只会不务正业,尽干些不着调的事,家里不需要厨子云云。

那时候,父母刚去世,这么大的摊子需要人支撑,孟豫冬可以说是一夜之间长大,也是一心希望自己和弟弟能一起将这个摊子撑起来,但是,他弟那时候“不知上进”,他除了失望还是失望,再加上,长兄为父这四个字,让他深感重任在肩,唯恐自己失职,没有将弟弟教好,对不起早逝的父母……

重重压力,压得他愈加严苛,也压得他弟在他面前像老鼠见了猫……

监视器里,原本应该是年轻的孟豫冬将弟弟一顿斥责,但,这一次,孟豫冬却没有。

依然是二十岁出头的孟豫冬,依然是十六岁的孟豫霖。

孟豫冬凝视着眼前的弟弟,沉默了许久,只问了一句,“作业写了没有?”

孟豫霖脸一红,“正……正在写。”

那就是还没写。

“去写吧,写完给我检查。”孟豫冬居然没发火。

“嗯!”孟豫霖点点头,把托盘往他哥面前送了送。

孟豫冬接过餐盘,他弟却还站在他面前,没动。

“还有事?”孟豫冬问。

“嗯……哥……”小孟豫霖脸涨得红红的,“你一定要吃哦!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工作啊!”

说完,再不用孟豫冬赶,撒腿就跑了。

孟豫冬看着他弟的背影消失后,关了门,将餐盘放在桌上,人去了浴室洗澡。

洗澡的画面打上了马赛克。

正在跟宰六一起看监视器的孟豫冬:……

这玩意儿的存在,就是半点隐私都没了?

宰六很认真地跟他解释,“未成年人不能看的画面都会码的,我第一次看大哥换衣服,就没看成功……”

孟豫冬:???

“等等,你经常用这个看我吗?”还是他换衣服的时候?以及什么叫没看成功?

宰六皱着眉头,“也没有经常,而且,也没看到什么重要的……”

孟豫冬:??你还很遗憾呢!

孟豫冬现在没有心情来修理这小子,不多时,监视器里年轻的自己就从浴室出来了,在房间默然站了一会儿,坐到桌边开始吃东西。

监视器前的孟豫冬记得,自己那天晚上心情并不好,什么东西都没吃,这小子却是真的吃上了……

哦,不对,那不是“这小子”,就是他自己……

只看见“这小子”埋头大吃,就那吃相,完全没觉得他尝到了食物的滋味。

“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孟豫冬指指监视器。

宰六调了时间和视角,调到的是宰稚和孟豫霖坐在阳台上的画面,彼时已经是晚上了,孟豫冬还没回来。

阳台上摆了一个小桌,桌上摆了几道菜,宰稚正在吃,孟豫霖自己却没动,只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宰稚,“真的好吃吗?”

“嗯!”宰稚用力点头,“真的特别好吃!跟外面餐厅里比一点不差!我觉得还更好一些!”

小孟豫霖也许在十几年人生里还是第一次有人真心夸奖他,忧伤的眼神里透着羞涩和若隐若现跳动的欢喜。

远远的,车灯亮起。

孟豫霖激动地站起来,“我哥回来了!”

就凭宰稚这么好的目力,她也没看清这辆车的车牌,不禁诧异,“你怎么知道是你哥的车?”

孟豫霖认真地说,“就是感觉,不用看车牌,就能感觉出来这是我哥的车呀,就像,我躺在房间里,谁从我房间门口经过,脚步声我也能分得清清楚楚一样。”

“哦……”宰稚又学到了,她还真没有过这种体验,唯一能分辨出来,只有敌情和危险的靠近……

结果证明,孟豫霖还真的感觉对了,来的正是孟豫冬的车,而孟豫冬进家门以后就直接回了房间,没有再出来。

“大哥还没吃饭的……”孟豫霖有些沮丧。

“嗯……”宰稚点头,“你不是给大哥留了饭菜吗?”

“那……那我去给他送去?”孟豫霖眼神里透着不确定。

“去啊!”宰稚热切地鼓励他,“去做你想做的事!”

“嗯!”孟豫霖得到莫大鼓舞,转身就去了。

只是,宰稚拿着监视器看进展,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孟豫霖回来的时候,不是那种蔫头蔫脑的模样,精气神都比平时好许多,还跟宰稚汇报,“我把饭菜给哥哥送去了,他接了呢……”

是有一点点很微小很微小的成就感的,好像,从小到大,终于做成了一件事那样的成就感。

“可是,明明是你做的菜,为什么说是阿姨做的?”做了好事就要让对方知道啊,宰稚觉得,这个时代的人真是太含蓄了,比如,她喜欢象,她就会一天到晚把这件事挂在嘴上,要告诉象,不然,象怎么知道呢?小象现在也同理,明明心疼哥哥,却不跟哥哥说,那哥哥怎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