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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月(72)+番外

“我念书时航校的一个教员正巧过生日,约了我去参加她的生日会。”

林静语有点不高兴,自己和女儿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她却还要特地飞去别的城市给人过生日。

“下次妈妈回国去看我吧。”许知月笑着说。

林静语:“那等你结婚的时候就去,我看那小子还不错,够格做我女婿。”

许知月目光落向落地门外,厉西钊正在帮大卫一起修理一台老旧的手推车,盯着那个人的背影看了片刻,她唇角上扬:“好。”

院子里,说是修东西,其实是林静语不喜欢烟味,大卫趁这个机会出来外面抽根烟。

他顺手递了根给厉西钊,厉西钊没接:“已经戒烟了。”

大卫扬了扬眉,厉西钊又说了一句:“她不喜欢。”

大卫笑了,把烟收回去:“我也想学你,可我这个年纪想戒烟实在太难了。”

厉西钊:“事在人为。”

大卫耸了耸肩,大约是赞同他的。

许知月走出来时,正听到这最后两句,推车已经修好,大卫跟她打了个招呼,先进去了里面。

许知月好奇问厉西钊:“你真戒烟了?”

厉西钊:“嗯。”

许知月想想,似乎确实很久没看到厉西钊抽烟了,自从他们重新在一起以后。

细算起来,应该是从那次同学会之后开始,因为她那句“一口烂牙讨不到老婆”?

她随口的一句玩笑,没想到厉西钊竟然当了真,厉西钊这人,有时还是挺可爱的嘛。

许知月这么想着,忍笑没说出来。

厉西钊要是知道她把他形容为可爱,一准又要黑脸。

厉西钊将卷起的衬衣袖子放下,目光睨向她:“走不走?”

许知月:“走!”

厉西钊陪她一起搭乘公务机去的布里斯班,落地是下午一点,午后阳光正炽热时。

出机场上车后,许知月说起那位邀请她去参加生日会的教员:“她是航校当时唯一的一位女教员,我是仅有的几位女学员之一,还是年纪最小的外国人,所以她一直很照顾我,我穷得快连生活费都成问题时,也是她借钱给我,要不我那时能不能顺利从航校毕业都成问题。”

“你没跟我说过。”厉西钊突然道。

许知月来这边之后从没在电话里都跟他抱怨过什么,他并不知道原来许知月碰上过这么多不如意的事情,最难熬的时候也只能一个人咬牙强撑,不告诉他大约是觉得他不可靠吧,他这个男朋友做得太不合格,难怪许知月会甩了他。

许知月:“……我们那时已经分手了,我怎么跟你说?”

“之前那些也没说过,”厉西钊指的是她在继父家被人欺负的事情,“算了,以前的事情不提了。”

再多说也没有意义,许知月不需要这种十年后迟来的安慰,他没有在事情发生时去到许知月身边,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遗憾没法再弥补,只能往前看。

生日会在主人家中举办,规模不大,许知月的到来无疑给了这场生日会的主人意外之喜。

“没想到你真的能有空来。”

笑容满面的女教员拉着许知月的手说话时,亲昵不下她与林静语之间。

如果说这些年是严卫民代替了父亲的角色指引许知月成长,那么面前这位吉玛女士就是在那段最艰难的岁月里,于许知月亦师亦友,更如同母亲一样关心照顾她的人。

所以许知月也想带厉西钊来给她看看。

厉西钊看出许知月对这位吉玛女士的尊敬,与人问候时彬彬有礼,格外客气。

女教员笑着冲许知月竖起大拇指,是在肯定她,她的眼光很不错。

许知月已经不再是十几岁时因为失恋,偷偷躲在停机库的飞机后面哭泣的小姑娘,当年她将许知月从那里带出来,告诉她命运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只需等待,今天的她已经等到了。

许知月唯一没有说的是,厉西钊就是当年的那个人,那个这么多年从未真正从她心里离开过的人。

她等待的是命运,也是再一次与她重逢的厉西钊。

傍晚时分,许知月带着厉西钊离开吉玛女士的家,去往附近的航校训练基地。

吉玛女士已经先帮他们跟人打了招呼,让他们可以进去借飞机一用。

走进停机库,许知月摸着停在那里的从前自己惯常开的机型,想起一些往事,一时有些恍惚。

“知月。”

听到厉西钊的声音,她抬眸看去,厉西钊就站在飞机的另一侧,正敛目安静看着自己。

现在是十年后的她和厉西钊,不是当年,提分手的是她,难过却无人诉说只能一个人躲起来哭泣的也是她。

许知月回神,冲对面的人笑了笑,神采重新飞扬:“上去吗?”

厉西钊已先一步进去机舱里。

两座的小型飞机,许知月闭着眼睛都能开的机型。

飞机推出停机库时,厉西钊忽然问:“非飞行执照持有人,坐在你飞机副驾驶的,我是不是第一个?”

许知月笑弯起唇角:“恭喜厉总,答对了。”

飞机沿着跑道助跑起飞,翻滚的麦浪逐渐退后,越过山光水色、阡陌纵横,迎着缀满云间的晚霞,往更远的方向去。

许知月从容操纵着飞机,轻声道:“我第一次在这里飞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傍晚,带我飞的人就是吉玛女士,她说只要我是真心喜爱飞行的,那么不管别人说什么,我此刻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不会辜负我。”

厉西钊侧头看她,她的眼睛被挡在墨镜之后,只能看到不断眨动的眼睫,和晕开在眼尾眉梢的暖色霞光,昭示着她心情的愉悦。

“那张照片,也是在这里拍的?”厉西钊问她。

许知月一下没听明白:“什么照片?”

厉西钊:“你应聘机长时,放在简历前页的照片。”

许知月笑了:“你说那个啊,是在这里,那是我第一次单独飞,很开心,很兴奋,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时的心情。”

厉西钊:“今天呢?今天开心吗?”

许知月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容更灿烂:“嗯,见到了妈妈,还见到了吉玛女士,当然开心。”

厉西钊转开视线,许知月笑够了才接着说:“最开心的,当然是我的副驾驶位置上终于坐上了第一个非飞行执照持有人,而且是你啊,我的男朋友。”

听到最后那五个字,厉西钊眸光微动,轻点了点头:“嗯。”

再往前,便到了海上,流云长风、沧溟碧落,绵延不见尽头。

许知月操纵着飞机在海面盘旋,和厉西钊说:“我一共飞来过这里四十六次,每一次看到云流动的形态和方向都不同,很有意思。”

厉西钊:“算得这么清楚?”

“是啊,”许知月笑道,“每一次都记着呢,今天是第四十七次了。”

厉西钊:“今天的有什么不一样?”

许知月想了想,回答:“很轻柔,像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