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波急了:“那——”
“也可以漏一点,小食二百一份,买小食赠天机。”
靠,好个奸商,乌善小腹诽,和好友无奈地加了一份小食。片刻,盘子自动飞上桌,是薯条、鸡块和两个鸡翅。他拿起一枚鸡块吃,听好友说:“现在你可以说了。”
“是他。”对方倒也没卖关子,干脆地说,“他数度轮回,曾是从你们身边跑过的孩童,是向你们招手的歌女,是在你们卖艺时叫好的路人。只是,从前没那么深的缘分,没发生交集。”
白清波轻声道谢,在桌下握紧乌善小的手。四目相对,彼此的眼底都潮起热流,随着眨动濡湿了睫毛。
真的是他。那个温润如玉,给了他们名字,又教他们读书写字做人的老实书生。
“别告诉他。”乌善小轻轻说。
“是啊,他没必要知道,自己是个家徒四壁死于肺痨的短命鬼。”白清波赞同地点点头,“可是,他们一丁点都不像哎。一个那么温柔,一个死傲娇,总摆出一张臭屁脸。”
乌善小笑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人啊。不过,心思单纯这一点倒是挺像的。”
“没错,他就是他,我不能把他当成李秀才,那样不公平。”白清波的话里似乎别有深意,但他陷入缄默,倒了杯天价柠檬茶,没有继续说下去。
花了五百块,只问一桩事,这性价比未免太低了。乌善小心念一动,说:“老板,我也想解惑。”
“你想问什么?”老板做了个请的手势。
“问……问情缘。”他眸光闪烁,犹豫一下,“我想知道,我和我喜欢的人,会不会有曲终人散的那一天?”
他有点紧张,眼睫微垂,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斑驳的桌面。温寒在天上有份不错的工作,干好了有机会入编制、转仙籍,留在人间则很难有更好的发展。他相信温寒对自己的深情,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确切的答案。
“我是浅山岭唯一的喜鹊妖,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以前叫浅山岭第一美人,现名乌善小。”
“第一美人……我来看看。”老板又翻个白眼,蹙眉沉吟几秒,喃喃低语:“哦,查到了,很好查。有趣,真有趣。”
“你看到了我的命数?”乌善小身子微微前倾,急切地问。
“我看到……”老板微微一笑,“你又点了一壶茶。”
呵,还挺懂销售技巧,问到一半才让他消费。乌善小说句“还要钱啊,那我不问了”,往桌上丢了五百现金,拉着好友就走。
可是,他真的好想知道,会不会一直有人疼爱自己,睡前和醒来都陷在温厚的怀抱里。这样浓烈的爱,一旦拥有过,就会改变整个人生,根本无法承受失去的后果。
他在门口停步,短暂的踌躇后,挠挠头叹了口气,又坐回老板对面,点了一壶柠檬茶。
对方却挑了挑眉:“天机不可泄——”
“小食也来一份。”乌善小冷冷地点餐。
“你这个事情比较特别,得点一份茶点拼盘,五百。”
太黑了吧!这么贪财,一肚子弯弯绕,难怪你飞升时会放屁,因为消化不良!五百,都能买两件不错的衣服了,去地下商城能买五件!使劲砍价能拿下八件!
乌善小的心在滴血,攥紧拳头痛苦地点了点头。茶点飞上桌来,他捏起一块枣糕,滋味十分糟糕,是血汗钱的味道。
“你们会不会分开,这取决于你。”老板注视着他,慢条斯理道,“只要你不放弃这段感情,你们就会一直在一起,直到天地重归混沌的那一刻。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乌善小登时如释重负,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笑着买单,觉得这八百花的真值,嘴里的枣糕也随之变得香甜。取决于自己?他当然不会离开十郎,也不会辜负对方。
“你可以再问一个问题。”老板说,“小问题,不能太复杂。”
乌善小连连摇头:“我兜里没钱了,就剩点零钞了。”
“这是赠送的。”
作者有话说:
预告:小小问了什么?
第111章 你在发光
他想了想,问:“我老公生日是哪天?他大名温寒,以前是浅山岭狼群的头狼。出生时在同龄的狼崽里排行老十,后来大家都喊他十郎。”
大多数妖怪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只懵懂地记得大致的节气,然后随便定一天,也有干脆不过生日的。
“农历四月二十三。”老板很快就查到了。
乌善小道了谢,和好友起身,又退回来追问:“刚才我问情缘,你说只要我不放弃什么的……我花了这么多钱,你再说得细一点嘛。”
老板笑着摇头:“我又不是啥都知道。这些东西,数据库里不会明明白白地写着,而是一团乱麻,一片浓雾。”
迈出门槛前,乌善小才品出之前谈话中蕴藏的信息量,浑身一震,愕然回头:“刚才,你泄露了最大的天机——天地会重归混沌。”
“这不是什么秘密,庞加莱回归嘛,没听说过?”老板摊摊手,“混沌之后又是一片同样的天地,发生过的会再发生,相爱过的人,会再相逢。每个人都在重蹈覆辙,但不用操心太多,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还长着呢。”
出了茶舍,一对好友在望月巷闲逛。
这里越晚越热闹,街边小吃摊妖气攒动,挤满了出来吃夜宵的小妖怪。档口的炉头里不时腾起一股猛火逼出的油烟,铁锅与炒勺当啷碰撞,浓浓的烟火气。
白清波转给乌善小五百块,又请他喝了一杯新出的“梦幻极光桃桃甘露”,蓝绿光晕在淡粉色的液体中流动,浮光掠影。
“喝饮料的小哥哥们,看跳舞吗?”洗浴中心二楼传来娇媚的呼唤,一个穿得不太多的女妖趴在露台边,语笑嫣然地招手,蓬松柔软的松鼠尾巴在身后摇曳。
“下次一定。”乌善小打趣道。
“小小,你知道以前我为什么常去青楼吗?”白清波悠哉地吸了口饮料,咀嚼着果粒,“我是去打听,有没有人见过或听说过左肩有胎记的人。那里的姑娘们消息最灵通,从达官显贵的隐疾,到江湖侠客的恩怨,她们全都知道。每座青楼,都像一个生活社交APP。”
乌善小诧异地张了张嘴,他从没问过好友为什么逛青楼,就像他不会问别人,你为什么要吃饭。食色,性也。他曾以为好友回来后的沉默是贤者时间,原来那是落寞。
“你一定好奇,我是不是爱慕李秀才?我也说不清。”白清波轻松地耸耸肩,回望刚刚路过的洗浴中心,“我还是很喜欢美女的,那松鼠妹子真带劲儿,尾巴很可爱。”
乌善小没有回头,撇撇嘴角:“我只喜欢看我家狗子,他的尾巴也很性感,毛茸茸的又大又粗。”
“其实,我都记不清他的样子了。但是我永远都忘不了,他握着我的手,教我运笔写字的那种感觉。第一次被当成人来看待,非常的自在、快乐,但无关情欲。可惜那时没有手机,不然就能留个照片了。”白清波拿出泡了水的手机摆弄,忧心道:“但愿那位柯学家别感冒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