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善小捏住对方的脸笑了笑。
他们乘地铁前往浅山岭风景区,出站后又蹬了会儿自行车。夜色深重,景区各常规入口早已关闭。二人绕路进山,借着月色在及膝的茅草间穿梭攀爬。四下虫鸣声声,溪涧旁浮着淡淡的雾气,如纱巾般披在碎石和草地,随风聚散。
乌善小的思绪也随之飘忽起来,回想那次露营之旅,他骑在巨狼背上,任由对方驮着自己翻山越岭。恋人回头对他说:我爱你。他感到自己被浓浓的爱意包裹,不是神仙,却比神仙还快活。
在未开发地带行进片刻,他们踏上石板山路。对乌善小而言,直接飞去玉神观更快捷,但那样就会导致裸奔。夜间不能乘索道,他们上山下山又上山,才来到玉神观的山门。
夜幕下,宫观一片沉寂,肃穆的香火气萦绕在半空。他们依照柯道长所说,来到东墙外大约中间的位置,爬上一棵大树。白清波用纸币叠了一架小巧的纸飞机,将符纸贴在机翼,然后轻轻投掷出去。
它借着风势,轻盈地飞跃围墙,飘飘悠悠飞向最近的一排屋舍,撞上其中一扇雕花仿古窗,而后无声落地。
很快,窗边的木门悄然开启,闪出一张清秀的脸。他左右看看,而后迈出门槛,捡起纸飞机,微微猫着腰,赤脚朝围墙跑来。
树上的二人跳下来,到墙边等候。白清波轻声呼唤:“柯学家,我在这!”
“嘘,我来了。”一道人影从内窜上墙头,又迅捷地跃下,位置找得很准,差点直接骑在白清波头上。落了地,少年未语脸先红,光着的脚抠着草地。
他身披道袍,里面却是印有卡通人物的儿童睡衣。见二人都盯着他的睡衣,他紧了紧道袍的衣衽,对白清波嘟囔:“不是说尽量别来吗?”
他说着抱怨的话,语气却是欢喜的,“我手机被没收了,我找到个小时候玩的电话手表,但连不上网。等我琢磨一下,搞定了就能跟你联系了。”
“还有二十多天,挺一挺就过去了。”白清波靠近少年,轻轻牵住那因每日抄经而微微肿胀的右手,又借月色端详对方的脸,“你脸瘦了。”
“你脸胖了。”
白清波微微瞪眼,说起正题:“不扯淡了。小小遇见了棘手事,他老公丢了,你有没有听见什么风声?”
“丢了?”柯道长不可思议地皱眉,“被拐卖了?我知道现在有不少偷狗的,没听过偷狼的。”
“他触犯了天条。”乌善小上前两步,轻轻开口。在少年错愕的目光中,他讲出前因后果。对方默默听完,说没有听说任何消息,又借他的手机登录管理局的系统,也没有新闻或通缉令。
“连你也不知道,那他会去哪呢,我的臭狗狗跑哪去了……”乌善小迷茫地环顾黑黢黢的山林,渴望能听见一声嗥叫,指引他找回心上人。原以为,能从柯道长口中打听到什么,现在希望落了空。
“真是个狠人,为了爱情连命都豁出去了。”柯道长摇着头,脸上写满敬佩和叹服,猜测道:“会不会是躲起来避风头了?”
乌善小不这样认为,说:“那样他一定会告诉我,他不舍得我提心吊胆。”
他沉思着,目光由迷茫转为坚定。听说浅山分局那座小院的地下室是监牢,有好几层,短期拘留或等着移送镇妖塔的犯罪嫌疑妖都拘押在那,他决定先去那探查,没有收获就去两界城的集团总部大厦打听消息。
听了他的想法,柯道长毫不犹豫道:“那地方不安全,我带你进去,等我回去换身衣服。”随后就攀上墙头。
乌善小心口发热,感激地仰望少年:“这样不会违反规定吗?”
“不差这一次了。自从认识你们两个,我违反的规定还少吗?”对方翻回墙内,片刻又翻出来,已经换回常服,身后是常背的黑色双肩包,像跳墙逃课溜出去上网的高中生。
下山后,他们朝附近的旅店借了辆三轮小摩托,由柯道长驾驶,乌善小和白清波如左右护法般坐镇狭小的敞篷车厢。由于转向灯失灵,左转弯时乌善小抬左手,右转弯时白清波抬右手。
作为清修之人,柯道长开车却十分狂野,有几次转弯时外侧轮子都离地了,吓得白清波哇哇大叫:“慢点慢点!三轮车不能漂移!”
乌善小也说:“虽然我很急,但还是安全为主。”
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市区,到达浅山分局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也是值班人员最困乏的时候。柯道长停下三轮,潇洒地抬腿下车,长腿朝后一扫,直接把白清波也踢了下去,一头栽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预告:小小找到了老公的下落
第154章 蛛丝马迹
白清波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说:“我没事,办正事要紧。”
“抱歉。”柯道长心疼地拂去他头上的尘土,看向乌善小,指了指自己卫衣口袋:“进来。”
后者点点头,倏然现出本象,从衣服堆里钻出,轻巧地飞入对方的口袋。他调整姿态,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灵动地四处张望。
“你在外面等着,别乱跑。”柯道长拍拍白清波的肩,把兜里的乌善小往里揣了揣,叫他先别露头。
“把我也带着,这附近太荒凉了,我一个人害怕。”白清波也变回白鹅,张着翅膀微微撒娇恳求。柯道长没办法,只好把他塞进背包,拉链留了个小口透气。
兜里揣着鸟,包里塞着鹅,仿佛进城赶集般,柯道长快步走进办公楼,径直下楼前往地下室。值班室里昏昏欲睡的男人愣了一下,将头探出小窗叫住他:“柯师弟,你不是回山上了吗?”
“师父派我来看看,你别多问。”他面色如常目不斜视,脚步丝毫没有放缓,果然把对方给唬住了,男人没再多问,倚回桌旁继续打瞌睡。
步入地下室,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冲面而来,夹杂着坟墓般压抑腐朽的气味。共有五层,没有电梯,层层布设结界。每层的走廊都装有铁门,用特定符咒才能开门。
柯道长朝管理员要来记录簿,上面显示,近三天都没有妖怪进出,对方也说没有新来的。他问:“昨晚有什么事发生吗?”对方却说:“昨晚没人当值,大师兄给大家放了假。”
柯道长将本子还回去,沿走廊巡视。
乌善小悄悄探出头,随着少年的脚步巡睃。走廊很宽,但天花板略显低矮,一根根明亮晃眼的白炽灯整齐排布,两旁的监舍里即使不开灯也亮如白昼。
都是窄小的单人间,铁门、铁栅栏窗,大部分空着。柯道长小声说,负一层拘押着几个偷鸡摸狗的小毛贼,温寒定然不在这。乌善小还是请他慢些走,抻着脖子一间间找过去。
听见脚步声,有个在押的妖怪醒了,瘦削的脸趴在栅栏窗边,阴阳怪气地嬉笑:“这位道长真俊俏啊,看着面善,给支烟抽好不?我可真冤,想掏东西,结果不小心把手伸进别人口袋了。望月巷总是人挤人,我没注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