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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风月(99)

拾瑛正沉迷于杯中物,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听到微生明棠发出一声惨叫。

七煞的大手捏着微生明棠的手腕,脸上布满煞气。

“你干什么?”

七煞和拾瑛同时脱口而出,只是语气不同,说话的对象也不一样。

七煞是质问微生明棠的举动,而拾瑛是疑惑七煞的举动。

微生明棠只觉得手腕都快被折断了,痛得冷汗冒了出来,咬牙道:“拾瑛唇上沾了糖晶,我帮她擦干净了。”

拾瑛听了这话,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果然甜丝丝的。

拾瑛懵懂,七煞却不傻,冷笑道:“你和她什么关系,轮得到你动手?”

拾瑛脑子也有些糊涂,虽然她不觉得微生明棠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不过七煞这个问题她也想了一下,没想明白——微生明棠和她什么关系?

微生明棠是公仪徵的朋友,公仪徵是尊主的道侣,尊主是她的主人,那微生明棠算她的……

——好复杂……

微生明棠身娇体弱,却向来是个不怕死的,面对七煞的威胁,他还以同样的冷笑:“你和拾瑛又是什么关系,轮得到你置喙!”

这个问题拾瑛知道了,她当即答道:“七煞是我爹爹啊!”

微生明棠一愣,歪了歪脑袋,一脸疑惑。

拾瑛一脸笑容,不无得意地炫耀道:“而且我爹爹不打我。”

——而你爹往死里打你。

微生明棠僵硬地扭动脖子,仰着头看七煞,嘴唇微动,在心里默默喊了一声——岳父……

当然他不敢真的叫出来,不然这只手就真没了。

“七煞前辈,一场误会。”微生明棠端正了容色,毕恭毕敬道,“先前是我失礼了。”

公仪徵笑出了声,他从微生明棠瞬息万变的神情完整地揣摩出了他的心理变化。

情敌变岳父,微生明棠刚摆脱了一个爹,又喜提新爹……

而且这个他是真的打不过,也不敢打。

晏霄轻笑一声:“七煞,不必提防微生明棠。”

七煞看着微生明棠突如其来的恭敬,眉头皱得更紧,但尊主有令,还是慢慢松开了扣着微生明棠的手。

微生明棠心中一喜,忍不住想——尊主这是认可他的身份不拿他当外人了吗……

下一刻便听到拾瑛说:“是啊,他修为这么弱,又伤不到我们哪个。”

微生明棠:“……”

在拾瑛眼里,微生明棠身上贴满了各种标签——娇气、弱小、命短、好吃……

虽然总有人说他讲话刻薄,但他觉得拾瑛才真是法相境的刀子嘴,总能用最关切的语气说最扎心的话。而他微生明棠只有一颗豆腐心,都不需要用力,轻轻一捏就碎了。

微生明棠正怨叹着,便感觉到手腕上覆上了一阵温软,拾瑛握着他的手腕,吹了吹气,说道:“你手腕都青了。七煞下手也太重了。”

微生明棠垂下眼,看到拾瑛眼中的关切,不觉心头一烫,唇角悄悄扬了起来。

“不疼。”微生明棠柔声说。

“别逞强了。”拾瑛摇了摇头,“你赶紧给自己擦一下药吧,我就不帮你了,你这么娇气,上次后背上个药喊得跟上刑似的。”

微生明棠:“……”

——我在期待些什么?!

七煞一张冷峻的脸顿时更黑了:“你给他背上上药?”

拾瑛浑然未觉有什么不对,松开了微生明棠的手腕回过身去喝酒,漫不经心道:“是啊,他爹快把他打死了,他还不敢还手,还是我救了他呢。”

微生明棠面子里子都快丢完了,一张俊脸惨白惨白的,分外惹人怜惜。

微生明棠后来才弄清楚,拾瑛与七煞是没有血缘的父女。

拾瑛自出母体便被扔进了往生殿的鬼奴窟,巴掌大的一只看着奄奄一息,却有着蓬勃的生命力,在七煞的用心呵护下,一点点地长大起来。七煞或者该说是拾瑛的饲主,在拾瑛还不会化形成人时,是七煞保护了那只小奶猫。

为了让拾瑛得到阎尊的庇佑,过上更安稳的生活,七煞有意让拾瑛接近阎尊,认阎尊为主,好猫不能侍二主,七煞便顺理成章降级成了拾瑛的父亲。

晏霄也是早知七煞的用心,阴墟之中哪有纯粹的善意,不过是利用与讨好,因此她虽然喜欢逗拾瑛玩,却也始终提防着,直到现在才真正接纳了拾瑛。

微生明棠得知真相,终于放下一半的心来——七煞不是情敌,真的是岳父。

另一半没放下来的心是因为,岳父可比情敌难对付啊……

黎缨饮着酒,笑吟吟看着酒席上的波诡云谲,年轻人的感情就像春风里半熟不熟的果子,七分酸涩中带着三分甜,恰到好处的让人舌底生津,难以自拔。

“我本想助明霄法尊重铸完引凤箫便离开,但既然有喜酒喝,我就多待两日了。”黎缨笑着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面子?”

公仪徵忙道:“殿下何出此言,您能赏脸,我们求之不得。”

“那我定会给你们备一份厚礼。”黎缨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才想起来明日一早还有约呢,今晚也不能喝太多了,剩下的酒便留给你们了,我先走一步了。”

黎缨说罢也不与众人告辞,便化为一道金虹凤影飞出了窗外,向着天边明月而去。

外面传来一阵惊呼——

“我刚才是不是看到凤凰了!”

“谁他奶奶地在屋子里放烟花啊!”

夜色渐浓,公仪徵安排七煞和拾瑛在聚仙镇住下,微生明棠自然也留了下来,只有晏霄随公仪徵回了神霄派。

踏月御风,回头望人间灯火,晏霄眼中犹自映着微醺的浅笑。

朱果酿成的酒果然非凡酒能比,那看似浅浅的一壶仿佛饮之不竭,晏霄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软绵绵的,十分舒服。

一个晃神,身子便从高空翩然落了下来,晏霄昏昏沉沉地睁着眼,看到公仪徵向自己飞来,优雅高洁,如月下仙鹤。

晏霄微微一笑,阖上眼,放松了身体享受坠落的快感,公仪徵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直到最后一刻才伸出手勾起她的腰,将人搂进怀里,缓缓停在了一颗千年古树粗壮的树枝上。

刚刚坐稳,她柔软的唇瓣便贴了上来,封住他还未说出口的话,炙热湿软的舌胜过销魂链万般灵巧,舔舐着薄唇,侵入他口中,生涩却又撩人,轻易地勾起他的欲念,击溃他的隐忍。

公仪徵呼吸一沉,幽黑的眼眸翻涌着情念,贴着她后背的手骨节微微泛白,想要将她用力按进怀中,却又怕惊扰冒犯了她。

朱果在她口中似乎有了别样的清甜,却又更加让人迷醉,引诱着他追逐与索取。醉眼漫上了水雾情潮,黑的更黑,白的更白,唯有眼角多了一抹潮红。喘息与呻吟被贪婪地吞入口中,沁凉的夜风吹不散身上与心口的灼烫。

晏霄感觉自己的醉意又重了几分,懒懒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虽是自己挑起了情欲,却又任由公仪徵带着自己于枝头夜风中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