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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又是一记剧烈的戾气冲他们而来,然后又撞上了他们后面的箭。
气浪翻涌,孟如寄在混乱的轰鸣声中思索着破局之法,忽然她发现了一个让她有些疑惑的点。
“我追着金杖来到此处,已花光了抢来的所有钱,三五十的金珠定是有的,到最后也难免受伤,牧随,你是如何追过来的?内丹之力,你用了会有反噬的,对吧?”
孟如寄微微仰头看向牧随,但见牧随面色如常,丝毫不见任何疲惫,哪有夜晚躺在她怀里寻求触碰的脆弱。
他此时神色冷凝,也回望着她,黑瞳里面的情绪是孟如寄从未见过的严肃。
“找不到金杖了。”牧随没有回答孟如寄的疑惑,反而答了她上一句话,“成此堕天之阵,需极大力量,金杖应当消融在了这阵法之中。”
三百三十三金……
已经消融……
若是阵眼融于阵中,那这阵就永远也无法破解了。
他们只能在这阵里,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无留之地都被吸食进来,然后待到阵法力量耗尽,所有人的性命,无留之地的山川,皆会化为虚无,彻底消失于这个世间。
“但是……”孟如寄望着牧随,试探,“你有破解之法,对吗?”
牧随没有回答。
四周的戾气之箭却开始慢慢凝聚,它们好似有了意识一样,对准了牧随。
及至此刻,孟如寄才在恍惚间有些明白。
先前在她看来,在这里乱窜的箭矢,是在混乱的攻击,但可能是因为这些箭矢要攻击的人根本不是她。
而是追在她身后而来的牧随。
它们从深渊深处涌出,前仆后继的赶去要将牧随射杀,对孟如寄的袭击,只是是因为她挡了它们的路!
所以在牧随来到她身边之后,箭矢的力量会变得更强,攻击会更多……
“我的夫君……到底……是什么人?”
孟如寄依旧没得到回答。
但周围的箭矢在此刻万箭齐发,向他们而来。
而牧随甚至连揽住孟如寄腰间的手都没松,他单手抬起,一阵黑色的风自他周身而起。
这风中是不可掩盖的戾气的气息。
孟如寄看着他,看见汹涌的戾气自他身体中涌出,这戾气没有感染她,反而是在他们周围凝聚出了一层半透明的黑色结界,将外间风浪阻挡。
方才携带着那么巨大力量的箭矢如雨一般落在牧随的结界上,但便如春风化雨,那些箭矢瞬间消失在了结界之中,与之相反的,是牧随的结界变得越来越大,就好似,吸收了那些戾气箭矢的力量一样。
“我带你出去。”
他给她的,只有这一句不容置疑的话语。
孟如寄只见他五指一转,戾气缠绕着结界,他带着她,似一柄黑色的利刃,斩破长天,划破周边的晦暗,待阴霾褪去,孟如寄在下一刻,窥见了外面夕阳落下的最后一缕余晖。
然后,他们出来了。
如此轻而易举,令人惊诧。
她被牧随带着立在空中,盏烨还未离开,他错愕的看着他们自黑暗当中跃出,又诧然的望着似乎立在最后的霞光之上的牧随。
牧随身上,戾气四溢,却在晚霞的衬托里,恍惚间,有了天神的神光,只不过……
是黑色的。
他好像是上古遗存的,来自深渊的神祇。
如凝视蝼蚁一般,望着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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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孟如寄被牧随揽着腰立在空中,在他们下方十数丈的位置,是仍旧张着“大口”的黑色空洞。另一边是尚未离开的盏烨。
他错愕,怔愣。
而在他们三人的下方,是渐渐散去的云海,云海再往下,是坍塌的揭天阁,破碎的山体,滚落的山石,和死寂的,不知状况的逐流城。
孟如寄呆呆的被牧随揽着。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尚未反应过来。
她看着身边的牧随,又看着他周身飘散的黑色戾气,她甚至抬手在他身前挥了挥,试图扇走戾气,但却发现戾气在空中绕了一圈,又回到了牧随的身体里面。
这就是他的戾气,没错了。
洗不白。
孟如寄侧头,仰望牧随的侧脸,看着这张从一开始的少年模样不知不觉变得成熟的脸,一时间,她很难琢磨出自己是何心境。
原来,他身体里充斥着的,是戾气带来的力量。
所以,他会被她的内丹之力反噬。不管是之前在叶川的幻境里对付叶川,还是他们遭遇盏烨之后对付盏烨。牧随使用内丹之力驱除他们戾气的同时,他身体里,也在承受着同样程度的伤害。
那几个他与她安静独处的夜晚,他身上好似“永不愈合”的伤口,竟都是他新添的伤……
孟如寄的心情,百味杂陈。
没来得及细品,她眼角余光倏尔撇到了一丝奇异的光亮。
她顺着光芒看去,但见远处空中有一道极细的光线,好似春蝉吐出来的丝
此时,天际最后的霞光隐没,天幕变暗,那“丝线”便显得越发醒目。孟如寄看见,那丝线是从极远的地下连到天上来的,一直向前,来到了他们身下。
孟如寄认清了,这是一道金光术法。
术法连接着他们脚下那黑色空洞的边缘,似以蚍蜉之力,拉拽着一棵大树般,阻止着这个黑色的空洞边缘继续扩大。
有人试图从下方阻止这场灾难。
孟如寄目光一动,接着双目瞠大。
因为,随着天幕越来越暗,她在黑色的空洞边缘,看到了另外的丝线,不止一根、两根……
在黑色洞口的周围,早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圈丝线,每一根丝都来自不同的方向,以黑洞为中心,似蛛网一般牵连到四面八方的地上去。
或者说,他们更像是用丝,在天幕中缝缝补补,织出了一块补天的布,兜住了这被堕天阵捅漏的天空。
孟如寄知道,每一根丝,都来源于地下的一个人,他们正在用自己最大的力量,维系着这些看起来一扯就会断的“丝”。
而他们也真的用蚍蜉之力撼动了大树,用螳臂挡住了巨大的车轮。
堕天阵被牵制住了。
证据就是现在的堕天阵,与孟如寄刚进去的时候,一般大小,而且,也没有再吞噬更多的东西了。
孟如寄恍然间明白,为什么盏烨还会在这儿——因为地上的人,不愿让他阴谋达成,不愿放他就此离去,他们都在抗争。
“无留之地,还有人想救。”孟如寄呢喃,随即决定放下对牧随的一切疑惑,先解决盏烨。
然而未等她再说更多的话,只手揽住她的牧随已经抬起了他另外一只手。
“窃神者也敢妄议神谕?”
一句话,好似真来自远古,是天神薄凉的审判。
孟如寄只见牧随动了动指尖,他漆黑的眼瞳里,似有腥红的涡纹转动,下一刻,盏烨身上的戾气宛如山洪般汹涌的流出,溢向牧随。
盏烨错愕了一瞬,随后也立即抬手,掐了诀试图留住身上的戾气。
但并没有任何作用。
每一缕戾气都臣服于牧随的掌控,奔向他,然后融入他的身体里面。
他就像是掌控戾气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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