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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卢焱坑的这些家族,现在全都幸灾乐祸。
卢焱在得到圣旨后,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
邬氏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诅咒孝颐皇后,接着大骂颜氏是个狐媚子,又后悔颜氏和卢帆在家的时候,没把这对丧尽天良的母子除去。
世子之位没了,将来整个镇南侯府都是卢帆的,这些年所作所为全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卢焱没有理会邬氏的骂骂咧咧,他连夜召了家中所有门客,并把各地庄子里蓄养的数千名死士集结到了一起。
当了那么多年的世子,他不可能从云端跌入泥水里让人嘲笑。
无往不胜、天命所归的结局应该是他的,既然他抢了这样的命格,就不可能归还回去。
新皇正月初改元定武,三月份西南反叛,短短一个月内夺取了五个郡。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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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繁近来恰好无事, 抱着狐狸在窗边一坐就是一天。
春寒料峭,他身上还披着一件白貂皮的外衣,墨发闲适的垂落在身后, 神色略有些疲倦。
天冬看他睡着了, 并没有出声打扰, 只在壶里添了一勺逢春茶,加了一些密存的雪水放在火上慢煎。
茶水沸腾着顶起壶盖, 宁繁从睡梦中惊醒,往白玉盏中倒了一杯茶。
天冬赶紧上前道:“公子,镇南侯想要见您。”
宁繁道:“让他去见陛下,我没空见任何人。”
“他多次求见陛下,陛下都不肯见呢。”
宁繁从榻上站了起来:“就说我这些时日身体不舒服,在宫里养病, 不见任何人。”
天冬点点头:“他最近对人软磨硬泡的,确实让人讨厌, 我这就出去回他。”
“慢着。”宁繁想了一下, 对他招招手, “你过来。”
天冬出门,像往常一样要打发卢观离开。
卢观在短短数月内老了十多岁,鬓角都多了几缕白发。
看到天冬之后, 他浑浊的老眼陡然亮堂起来:“燕王得不得空闲?”
“燕王殿下最近身体不舒服。”天冬搪塞道,“您老请回吧。”
卢观握住天冬的手, 往他手里塞了一块玉佩:“烦请多通报几遍。”
这块玉佩通体无暇, 碧绿得就像森林里的一潭深泉, 入手凉而不冰, 天冬想都不想便推了回去:“奴才方才真通报了,并非有意阻挠侯爷。”
卢观没把这块玉佩收回, 强塞进了天冬的手中:“陛下和燕王对西南有什么看法?”
这回天冬没有再拒绝,摸了两下把玉佩收回:“奴才只在左右伺候,是听过两句话,不过听得不够真切。这些侯爷愿意相信就信,不信的话就当耳边风好了。”
卢观道:“请讲。”
天冬看看左右有没有其它人,看过之后才压低了嗓音:“能逃离京城,侯爷便逃走了。”
哪怕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听到天冬这句话时,卢观还是像被一记响雷劈了一般。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其实从卢帆被封世子那日,卢观就察觉到不妙了。
他当时想着让卢帆放弃世子之位,但颜氏又哭又闹,直说卢观瞧不起他们母子,他们母子不如死了算了。
卢观告诉卢帆,他哥哥卢焱和主母邬氏不是省油的灯,朝廷敢把卢焱的世子之位夺了,卢焱就敢在西南起兵造反。
卢帆比颜氏见的世面多,颜氏的脑子还没有核桃大,整个又蠢又蛮的小女子。卢帆这些年再怎么荒唐,也该晓事了。
卢观认真仔细的和卢帆分析了一下他们在京城的处境,直言不讳的告诉卢帆,倘若卢焱反了,同是卢家人,他们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往常卢帆不是那么贪恋权位的人,这次不知道怎么了,卢帆就认定了世子之位是他的,死活不肯让出来。
不仅如此,卢帆大放厥词,说什么他将来继承了侯府,一定要卢焱和邬氏吃不了兜着走。
卢观听到这些都快气晕了。
卢帆还信誓旦旦的道:“宁繁说我比我哥厉害,这个世子之位,我当然做得。”
卢观:“……你脑子真被驴踢了,宁繁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说你能当皇帝,难道你就去弑君?”
卢帆沉默了一阵:“他要是这样说,那我肯定做。”
卢观对这个被美色迷昏头脑的蠢儿子彻底失望。
他正想写信到益宁,好好安抚卢焱一番,承诺卢家的一切肯定是卢焱的。
信还在路上没送到,卢焱造反的消息就传来了。
这样的局面,卢观能够猜到。
倘若卢焱两年前造反,联络野心勃勃富可敌国的英王府和其它家族,趁着朝堂内外对太子的抵触,西南大军压境而来,所到之处肯定他们的地盘。
倘若卢焱一年前造反,慕江虽然得了北方一众百姓的追捧,但国库空虚军中士气低迷,南方势力那么大,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偏偏是现在。
卢焱那边一造反,卢观身为卢焱的父亲,在京城里的处境非常尴尬。
他是天子的亲舅舅,两年来都在京城,天子想给他一个生路轻而易举。
但是,假如慕江不念旧情,把他当成乱臣贼子抓起来治罪,没有大臣敢帮卢焱求情。
天冬作为宁繁身边的侍从,从他口中打听出来的消息肯定不差。
卢观回到卢府之后,便把几个关系尤为亲近的门客叫来了,询问他们该如何逃离京城。
有两三个门客对此强烈反对。
“听过父债子偿,没听过子债父偿。大公子谋逆造反,与侯爷有什么关系?”一名门客道,“您是陛下的亲舅舅,只要您大义灭亲,断绝与大公子的父子关系,即便陛下想杀您,也要顾及人伦孝道。”
“陛下对孝颐太后一片孝心,您只要在他跟前多多提起太后往日的情分,他在杀您之前肯定会考量一下。”
“燕王诡计多端,他的人说的话怎么能相信呢?他肯定是故意害侯爷,引着侯爷入圈套。”
卢观摇了摇头:“我知道宁繁阴险狡诈,他难道猜不出我不相信他的人说的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说不定他就是在用真话糊弄我。”
留在京城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万一卢焱后续做出更过分的事情让朝廷生气了,他和卢帆就是朝廷泄恨的工具。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己闯出一片生路出来。
卢观不顾手下人的劝阻,执意要逃出京城。
这些门客见阻拦卢观无果,便想逃出去的办法。
卢观不可能一个人走,他舍不得颜氏,带不带走卢帆是必要,反正他去哪里,颜氏就得跟着去哪里,这个吃里扒外的儿子要不要都可以。
第二天一早,卢观带着一众门客和颜氏藏在拉柴火的车里出了京城。
宁繁还在温泉里泡着,他泡得昏昏欲睡,天冬过来告诉他这个消息,他轻轻点头:“我晓得了,你下去吧。”
天冬道:“二爷要见您,就在殿内等着。”
宁繁:“……就说我病——”
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正好我给你把脉,看你成天和皇帝颠鸾倒凤,是不是有喜了。”
宁繁沉入水中默然不语,郁闷的拿了旁边的衣服,背过身去穿上:“二哥,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