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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逆旅(2)

作者:春日负暄 阅读记录

并不难,马上有人大喊着“知道了”,只不肯便宜了别人闭口不说迷底。

那高大男子沉默不言,看着像是不会,众人打量他,见他风尘仆仆,衣裳破旧,背上还斜背着一个一人高的长形包袱,流民一般。

笃定他不会答,众人起哄:“再抛一次!”

玉脂在上头着急张望,捏着扇子骂道:“花木瓜空好看......”

谢燕鸿意兴阑珊,望都不望一眼,兀自吩咐身边的小厮:“你去西岸那头,见有新鲜钓上来的鱼,不拘价钱,挑好的来,片一碟鱼脍......”

话音未落,下头却喧哗起来。

谢燕鸿听见外头小厮龟公不住喊道:“不能上去!你干什么呢!哎哟!”

守在门口的侍女吓得花容失色,拎着裙子跑进来,朝玉脂说道:“姑娘,那人闯上来了!”

玉脂也吓着了,忙道:“还不拦住?”

侍女一句“拦不住”还没说出口,门边的帘子叫人一掀,楼下那个接着球的人竟真的闯进来了,身后躺了一地的人,都在哀哀叫着,也没怎么见他动手,竟都把人撂倒了。

谢燕鸿压根不怕,再过得几日,圣人要御驾亲临金明池的,池边日日都有禁军演武,待他遣人去叫得禁军来,无论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玉脂不住往后缩,谢燕鸿倒往前一步,面前这人比他高得一头他也不怕,只上下打量——的确是个长得端正的,麦色皮肤,深目高鼻,面无表情,右手上还拿着那个丁零零作响的绣球。

那人沉声问道:“你就是谢燕鸿?”

谢燕鸿一愣,心头火起,少爷脾气犯了。他锦衣玉食了十六年,除了他父母兄长,还没有人敢用这语气和他说话。

他冷哼一声,抬起下巴,似笑非笑道:“你又是谁?”

谢燕鸿盯着他,只见他眼窝极深,眼神也显得深邃,看人时却像落不到焦点上,似看非看,看进眼里却看不到心里。

“你到底是谁?”谢燕鸿心里有些恼,又抬高了点声音,再问了一次。

那人却皱了皱眉头,好像谢燕鸿问了一个傻问题。

“长宁。”他答道,“我是长宁。”

不知道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怪人,谢燕鸿热闹没看够,又被打搅了兴致,浑身不爽快,连吃鱼脍的心情都没有了。管他什么长不长短不短的,谢燕鸿朝旁边的小厮六安摆了摆手,示意他把这个人赶出去。

六安应了一声却缩头缩脑不敢动,没见后头躺了一地的人啊,他怎么敢动。

谢燕鸿转身要走,长宁却突然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谢燕鸿没想到他竟敢上手,眉头都挑起来了,回头猛一甩,竟没甩掉,长宁的手像铁钳子似的。

“松手!”谢燕鸿呵斥道。

长宁却沉默不语,拽着谢燕鸿就回头,一路拉着他要下楼。谢燕鸿哪里肯从,拼命往回扯,谁知道这长宁不知道什么来头,力气大得很,任谢燕鸿怎么拽,他就是一意拉着人下楼。

旁边围了一圈的人,就是不敢上手,六安急得满头大汗,跟在谢燕鸿身后,不知如何是好。

谢燕鸿气得大喊:“蠢材!去禁军那儿寻你颜三爷来!”

谢燕鸿一路被长宁拽着下楼,谢燕鸿爱面子,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不肯做那种撒泼打滚的事儿,但是眼看着到楼下了,楼下人多,被这么拽出去了,他谢二爷的面子要往哪儿摆?

他急得冒汗,抬脚就往长宁身上踹。

长宁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手上松了,躲开谢燕鸿的一脚。谢燕鸿也顾不得手疼,拔腿就要跑。

惹不起还躲不起不成?

谁知道,长宁仿佛捕鼠的猫一样,伸手便拽住了谢燕鸿的衣领,将他一把扯回来,谢燕鸿跑得猛,被衣领一勒,差点背过气去。

就这样,定远侯家的二公子,京都有名的纨绔公子,谢家小二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莽汉,拽着后衣领,从桃花洞玉脂姑娘的彩楼里拎出来。

这件事,成了京都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谈,足足谈了一整个春天。

作者有话说:

古风正剧,第一次尝试这样的风格,希望能好好写完。

架空,人文、历史、宗教、地理揉杂了各个朝代,如有不当之处,欢迎批评指正。

第二章 故人之子

谢燕鸿被拎出来的时候,六安已经把救兵搬来了。

颜澄在家里行三,比谢燕鸿大上两岁,前不久,家里怕他闲着到处招猫逗狗,给他在禁军御龙直里寻了个差事,随侍圣驾,是个露脸又轻松的活儿。他这样的勋爵子弟,上司差使不动,同僚争着巴结吹捧。

他原本今日要当值,却溜号关扑去了,赢了不少小玩意儿。一听谢燕鸿有麻烦,颜澄把关扑用的铜钱一扔,带着几个同僚就往这头跑。

见禁军来了,人们皆让开条道来。颜澄跑得急,当值穿的红罗紫团袍子都是歪斜的,他一见谢燕鸿被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男子抓住,顾不上别的,大喝一声就要拔剑。

眼看要动起刀剑来,围观者不住惊叫。谢燕鸿一心要把自己的衣领从长宁的手中扯下来,憋得脸都红都没成功。

颜澄有些功夫在身上,雪亮的剑高举,便要向长宁挥去。日光照射在剑刃上,反射出来的光刺得长宁眼睛微眯,他轻巧地侧身一让便把颜澄挥来的剑避开,把谢燕鸿拎着往旁边一甩,再抬脚就把颜澄踹出去了。

没见用多大劲,却把颜澄踹得坐在地上。颜澄屁股都快摔裂了,龇牙咧嘴,大喊道:“你找死!”

这下好了,连禁军都被打了,附近被挤得水泄不通,场面一片混乱,长宁作为始作俑者,自岿然不动,反观谢燕鸿,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行人边喊着“住手”边冲过来。

定远侯家的大管事领着人冲过来,好不容易挤过围观的人群,见到这个阵仗,差点闭眼晕过去。他先是扑过去看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谢燕鸿,想帮忙把他的后衣领从长宁手里扯下来,扯不动。

他又朝长宁叫道:“壮士,您先松手,咱们家去再说。”

谢燕鸿瞪大眼睛,叫道:“忠伯,这人是谁!”

忠伯小声说道:“老爷找来的......”

混乱了一大轮,忠伯左劝右劝,好话说了一箩筐,把颜澄好说歹说劝走了,把长宁劝得松开手,一行人回定远侯府去。

定远侯爷谢韬正背着手在家里等着,谢燕鸿后衣领皱得不成样子,气鼓鼓地回家去,见了自家老爹,告状的话还没开口,长宁倒先向谢韬拱手,道:“找回来了。”

谢韬对着长宁好一阵客气:“壮士,犬子顽劣,劳烦你了。”

侯爷客气,长宁却不为所动,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似的,只是一拱手,客气话也不说。

谢燕鸿惊得说话都结巴了:“爹,这、这谁啊?”

谢韬对着谢燕鸿却没有那样的和颜悦色,眉毛一挑,抬脚就要踹他的屁股,谢燕鸿连忙跳开,指着长宁就告状:“爹!这厮打人!还踹了颜澄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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