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慕以安,她或许要过很久才能来到这里, 又或许压根没有机会, 也可能来了但已经比萧逸贤迟了很多。所有可能都不如现在这个时点恰当, 这是她必须把握住的机会。
越是难得,她就越是在意,在意到不由自主开始紧张。
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 慕以安转头看萧莼。萧莼也回看她,然后笑了一下。
慕以安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凉,在这暖气挺足的车里显得很不正常。
“冷?”
萧莼瑟缩了一下, 手却没抽出来。只是被握住的那瞬间, 心跳乱了一下。
“不冷。”
“那是……紧张?”
萧莼想了想, 没隐瞒:“有一点。”
慕以安的力度又大了些, 握住的也不再只是她的指尖,而是把她整个手背都覆盖住。她的掌心很温暖, 就像个小暖炉。只一会儿功夫,萧莼的手就全暖了, 连带着心头也有些微微发热。
慕以安就这样一直握着她的手, 直到下车。
虽然大家知道她们是情侣关系, 但傅榕声毕竟是长辈而且并不熟, 加上听说他为人保守, 两人下车后倒是有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傅榕声在禅室里喝茶, 照道理这该是个很悠闲放松的地方, 可她们进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无形压力。
“来了?过来坐吧,我这茶叶还不错。”
慕以安把萧莼介绍给傅榕声,傅老爷子也只是眯眼看了会儿,点了点头。
说是闲聊,当真是闲聊。聊垂钓,聊熏香,聊茶艺,甚至是聊盆栽园艺,唯独不提商业的话题。慕以安几次制造机会想把话题引到萧莼身上,但傅榕声始终把她定位在慕以安带来的女友身上,并没有给她完整表现的机会。
这样便让萧莼成了半个边缘人,慕以安不得不在中间牵线搭桥。可她毕竟不是萧氏员工,很多东西她也不懂,今天的谈话便被傅榕声完全掌控。
慕以安平时和萧莼共同出席的场合中,从没见过萧莼被这样忽视过。心里有些不舒服,更多的是难受。她不太能接受矜贵的大小姐遭受如此待遇,开始有些急躁。
萧莼看出了她的心思,伸手在她后腰轻轻捏了一下。这是她们过去形成的默契,用这个方式提醒对方注意控制情绪。
慕以安拧眉,下意识挺了挺腰,语速慢慢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可是话题依然被傅榕声牢牢掌控,她们很努力试图扭转,却都无功而返。
傅继言手里掂着墨镜下车,把钥匙丢给保镖正要去禅室,没想到竟被这里的管家拦了下来。
“言少爷,老爷在会客,交代过谁都不能打扰。”
傅继言打量他:“什么客人啊?”
爷爷很少会在周六上午见外人,什么人有这样的面子?
管家躬了躬身:“老爷说不能透露。”
“还这么神秘?”傅继言好奇心起,非要往里走。他向来得宠,在翠郁山庄也没人敢对他怎么样。
但今天他是真被硬拦了下来,惹得他一肚子火。
他今天特地过来陪爷爷喝茶,顺便说说萧逸贤,想找个机会带他来见爷爷的。
看着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又看看虽然躬身但寸步不退的管家,傅继言脾气也上来了:“信不信待会我跟爷爷说,把你们都开了!”
管家却依旧是那句话:“老爷交代过,今天会客,不能打扰。”
傅继言硬闯无果,只好先去偏厅休息:“等人走了立刻通知我。”
萧逸贤一直在等他消息,傅继言那边却迟迟不见动静。傅继言在偏厅左思右想也找不到线索,爷爷最近没跟什么人往来密切,怎么会把周六上午的时间专门腾出来?
慕以安和萧莼在翠郁山庄没有逗留太久,确切说傅榕声给的闲聊时间并不多。聊完一些琐事,茶已喝过三轮。他没有换新的茶叶,她们便知,该告辞了。
傅榕声没有挽留,只和慕以安说:“小慕你以后有空,可以常来钓鱼。”
慕以安自然点头应好,心里却不是十分情愿。
她们走的时候傅继言还在偏厅,完全没碰上。
离开翠郁山庄时,窗外景色依旧,但车里的人心情却截然不同。
萧莼不说话,慕以安也不说话。
今天的会面真是令人失望,连慕以安都觉得无比失落,更何况是精心准备的萧莼。
慕以安本以为替萧莼争取到了机会,今天该是她大展拳脚的舞台,谁知傅榕声压根不给机会。好多话题都是先抛给慕以安,之后顺便提及萧莼,这让慕以安难过之余还有些愧疚。
“对不起。我本以为这是帮你,可是却让你难堪了。”
萧莼知她说的是什么,主动轻拍她的手:“这很正常的,没什么难堪。”
慕以安苦闷摇头:“你不用安慰我。我和你一起那么久,都没见过你这样被忽视。”
萧莼怔了会儿后才幽幽开口:“有的。”
慕以安转头看她,眼中有探寻也有不解,更多的是不信。
萧莼默默吸了口气:“做生意怎么可能一帆风顺,别人都来求着你同意?平时我也经常会去求人赏脸,也会遇到被人跳票爽约,也有觉得我太年轻,资历不够所以不想和我深谈的,这些很正常。”
慕以安听着就觉得难过,语气低低的:“我都没见过。”
“那些都是不需要带你去的场合,你看不到很正常。这也是我的常态,所以没事的。”
慕以安从没想过优雅淡定的萧莼竟然经常面对这样窘迫的场面,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很难受,还有隐隐的心疼。
她很想在那样的场合也陪着萧莼,就算尴尬,至少有人分担。今天这氛围已经很让人窒息了,她难以想象萧莼独自一人面对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感受。
“那你以后……多带我去。”
萧莼一怔,没想到慕以安竟提这种要求。
她笑着转头看窗外,眼角忽然有点热。
车子驶入市区,在翠郁山庄经历的小小不愉快淡了些,萧莼转过头问慕以安:“想吃什么?
“可以去寨里吗?”
现在是中午,慕以安不确定寨里这样的酒吧是否开始营业,但她很喜欢那里的气氛。
又或是,她很喜欢那晚和萧莼坦诚谈心的时刻。
“寨里啊?”萧莼意味深长拖长了语调,似笑非笑看着她,“不是有人总说,别喝酒吗?”
慕以安轻轻抓了抓脸:“我喜欢那晚的感觉,很喜欢那里。”
萧莼的心激荡了一下,下一秒却为了掩饰自己的微妙反应,开玩笑说:“你喜欢在我面前说脏话?”
慕以安羞恼:“我就说了一句好不好!”
萧莼给寨里的老板打电话,今天是周末,营业时间要晚一些。
她很快就安排好一切:“先去吃午饭,下午过去就差不多了。”
“你晚上也有空?”
萧莼歪了歪头:“你有安排?”
“请你吃晚饭。”
萧莼笑:“去寨里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