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这内弟挺狠啊。
徐凤娘听不下去了,忙让兄妹俩退下,又道歉:“都是我没教好孩子,让您见笑了。”
乐善跟霍云一样的年纪,比宋文昇大了九岁,自然也是把他当孩子的,笑笑道:“无妨。”转头问宋仁章,“宋御史,您最近可与谁结仇?”
宋仁章其实想到了冯尚贤。
前阵子,他的手下陆续查到了冯尚贤的孙子,外甥,妻舅,还有一个在老家的叔父犯事的证据,不是欺男霸女,就是敲诈勒索,要么是欠钱不还,冯尚贤的脸都丢尽了,在朝堂无法立足,只好引咎致仕。所以今日打他的人有可能是冯家的人,但也不一定,他这段时间还弹劾过别的官员。
宋仁章愿意为百姓出头,百折不挠,但轮到自己身上的事,却没那么在意了,也不想胡乱冤枉谁,只道:“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乐善明白,起身告辞。
徐凤娘忙道:“不是让您留下用饭吗?”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此事影响恶劣,恐怕圣上明日会垂询,我得赶回衙门。”
这么说,徐凤娘倒不好留了,亲自送他出去。
桥上,宋春汐的马车几乎与徐钝的马车撞上。
听说是宋春汐,徐钝忙让车夫避开,等她的车先行,然后再跟上去。
两人先后到达了宋家。
宋春汐回头看一眼徐钝:“你的消息还真是快。”
徐钝有些心虚,他已经知道是谁指使:“别说姑父是个御史,便是个百姓在京城被打,消息也会传得到处都是。京城什么地方?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宋春汐有点怀疑他的话,但没有多说,疾步走入屋内。
给双亲请安后,她便开始问宋仁章:“爹爹,您可知是谁打了您?”
“刚才乐指挥使问过了,我不知。”宋仁章摆摆手,“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个个都来看什么?回去吧!”
女儿,侄子一片心意,他竟驱赶,徐凤娘瞪了丈夫一眼,笑着看向二人:“你们坐下罢,喝口茶。”又安抚道,“乐指挥使说天子恐怕都已知了,那背后的人逃不掉。”
乐善应该不会胡说,宋春汐松口气:“我带了几名护卫,最近他们会保护爹爹。”
宋仁章从不用护卫,顶多要一两个小厮帮他处理琐事:“人都已经抓了,他们哪来的胆子还敢出现?护卫你带回去,我不要,碍手碍脚的!”
宋春汐:“……”
父亲什么脾气,她了解,强行让护卫保护,只怕要被他赶走,便先不说了。
徐凤娘道:“你们既然来了,等会留下吃饭。”
婆母那边专门煮了羊肉汤,她很早就说过要一起吃,宋春汐抱歉:“娘,我还是得回去。此事原也是管事告知的,恐怕婆母一会要问问我。”
徐凤娘一点不生气:“好好好。”看向徐钝,“你总有空吧?”
如果宋春汐留下的话,他必然不会拒绝,可她走了,他就不愿意面对宋仁章,徐钝轻咳一声:“我也有事,姑父既然无碍,我便跟春汐一起走了。”
徐凤娘知道侄子跟丈夫不合,没有勉强。
从正房出来,宋春汐看着徐钝,打趣道:“你这‘四耳’,真不知是谁打了父亲吗?”走得急,她发髻松乱了,有几缕青丝落于脸颊,她撩到耳后,手也没放下来,歪着头继续问,“我不信传得到处都是,云栖桥又不是什么热闹的地方。”
这动作对她来说很是随意,可徐钝的脸却有些红。
勾人不自知就是宋春汐这样的,许是真把他当兄长,他微微挪开目光:“姑父弹劾兵部尚书的事你可知?”
“嗯,我听娘说过。”
“冯尚书前不久引咎致仕了,可能是冯家的人为此迁怒姑父。”他当时是存了心利用宋仁章,但也确实是助宋仁章一臂之力,只是他没有料到冯尚贤的幺孙会这般冲动,之前明明是拣软柿子捏,可能是狗急跳墙了。
宋春汐颦眉:“原来如此。”
这朝堂上的事她当真一点不知。
都怪霍云,没告诉她!
可惜她怕连累徐钝,也不敢与他联系了,宋春汐想着,低声问徐钝:“你没有再查矿山案的事吧?”
徐钝一时不知该喜该怒,过得会,他淡淡道:“查又如何,不查又如何?”
怎么他不听呢?宋春汐大急,拉住他衣袖:“我不是让你别查吗,此事对你没有好处……你又不是朝堂官员,何必惹火上身?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别等到时候被人发现你,你就危险了。”是她疏忽,不应该把徐钝牵扯进来,如果徐钝为此丢了命,她怎么承受得起?
见她脸色微微发红,显是过于担心了,徐钝却是一阵欣喜,忽然觉得就这么查下去也不错。
他第一次发现,宋春汐原来这么关心他。
看来那几年对她的好没有白费,他唇角微翘:“谁让你不告诉我真相,你不告诉,我就一直查。”
“……”
宋春汐一阵头疼,叫道:“表哥!”
他何时变得这么不懂事了?
听她喊得尾音颤颤,几乎要跺脚的样子,徐钝差点笑出声。
就在这时,杏儿突然道:“少夫人,好像是都督来了……”
不远处有道身影站在黑暗里,官袍上的金色微微闪动好似夏日里的萤火,宋春汐怔了下,而后有些欣喜,松开手中的衣袖,迎了上去。
看着她猝然离开的背影,徐钝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霍云,心情也不怎么好。
刚才那声又娇又气的“表哥”,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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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难道她平日就是这么跟徐钝相处的?如果他来晚一些, 她是不是要做出更为过分的举动?
越想胸口越闷,霍云站着没动。
宋春汐走到他面前问:“是不是乐公子告诉你的?所幸我爹的伤不重,只是擦破点皮, 我正打算回去呢。”
仍是没有丝毫心虚的样子, 仰着的一张脸艳若桃李,灼灼生光,霍云心想, 这幅样子还去扯别人衣袖, 她当真是没有一点分寸!
可当着旁人的面, 他不好发作。
勉强按捺下来,他看向徐钝道:“听春汐说你消息灵通, 果然如此。”
短短一句话却是有两层意思,一是宋春汐请他查案的事, 霍云已经知道,二是,徐钝心想, 大抵是瞧见宋春汐跟他亲近, 心里不痛快了,多少有点敲打之意。
这无可厚非,毕竟那是霍云的妻子,怎能不在意?换做他,说的话也不会好听。
徐钝向来识时务, 哪怕他心里也不痛快,但也知此时不该留下,拱拱手道:“什么消息灵通, 在霍都督您面前那是班门弄斧……既然您来接春汐, 我便先走了,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