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猛地朝喉间的洞中插入!
姬善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姬善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境里出现了一个人,那人问她:“你长大想当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当天下第一的大夫!”年幼的她野心勃勃地回答,“像扁鹊、华佗一样厉害!把江晚衣那小子狠
狠地踩在脚下,让所有家人看到我才是最棒的那一个!”
那人打量着她,若有所思。
她顿时不满起来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行?你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做不到?唯方迄今没有女王,也没有女大夫,对吧?我跟你讲,我就要当第一个!”
那人哈哈一笑,摸了摸她的头道:“好好好,天下第一的女神医!那么,就从医治他开始吧。”
“谁?”
那人手一指,指向了花丛中的某个人。花团锦簇模糊了对方的样子,她在梦境中,认不出此人是谁。
但她看见自己信心十足地回答:“没问题!”
她想了好多好多办法,试了很多很多药,都没有用,于是备受打击地想:原来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我比不上江晚衣吗?我成为不了扁鹊华佗吗?我的人生,只能跟邻家的王姐姐李姐姐一样,天真无知地活着,长到十八岁,然后乖乖嫁人,相夫教子吗?
她觉得自己被罩在了一个笼子里,笼子越来越小,她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小,到最后连手脚都不能动了。
就在那时,她看见了一簇黄花郎。
黄花郎长在路边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旁边还有各种娇艳的鲜花,它看起来是那么不起眼。可是,一阵风来,其他花朵都破了散了,唯独它,飞了起来——
它飞起来了,一朵朵白伞在阳光下翩翩起舞,恍如点点星光。
她在笼子里跟随着它们的足迹,看到
的东西越来越多,看到的世界越来越大……最后,身上的笼子散落,她也飞了起来,变成一朵小小的、白白的,却是自由的黄花郎,朝天边、朝海角、朝无限广阔的世界飞了过去……
啊,这才是她,她的乳名叫扬扬。
然后她看见自己飞到了一个地方,风停了,她落到了一个女人的发髻上。
这个女人病了。她想,她应该治好她。可随即又沮丧地想起自己是个废物。这般废物的自己,是救不了这个女人的吧。
她好累,正好风也停了,她不飞了,就那么乖乖地插在对方的发髻上,看着女人纺纱织布,刺绣裁衣。
直到有一天,风又来了,把她吹到树上。再然后,一条披帛卷住她,将她插在了花瓶里。站在瓶前看她的姑娘,居然长着一双重瞳的眼睛。
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重瞳!她又好奇又惊讶,试图弄明白为什么。于是她安安分分地留在花瓶里,那姑娘每天给她浇水,悉心照料,但不肯跟她说话。
然后她发现这个姑娘也有病,而且是很奇怪的病,谁也瞧不出,谁也治不好。
姑娘病得越来越严重,眼看就要奄奄一息,却挣扎着起身,走到花瓶前对她轻轻道:“我要死了。”
她忽然觉得难过,她想我要不这么废物就好了,要能救好这些人,该多好啊?
她的眼泪掉出来,为自己的平庸,为理想的搁置,为命运的颠覆。
姑娘伸
出手指,温柔地替她擦掉眼泪,然后捧着花瓶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道:“飞吧。继续去飞吧。”
风来了。她知道她又能飞了。
可她舍不得这个姑娘。
“我要救你!你能不能不要死?等等我,等我长大了,变厉害了,一定来救你!”
姑娘虚弱地笑了,没说什么,只将她往外又递了几分,风把她吹得飞了起来,慢悠悠地飘离。
她再次喊:“要等我!我一定会救你的!我啊,一定一定,要成为天下最厉害的大夫啊!”
这一刻,她重拾梦想,朝着山川河流飞过去,把种子播撒在每个停留的地方。有的种子顺利发芽开花,有的遇到麻烦没能存活。但是没关系,只要她飞得够远,够久,存活的种子就会越来越多,最后绵绵不息,遍布天下……
很久很久以后,她终于又遇到了这个姑娘,她开开心心地飞过去,对姑娘说:“我来兑现承诺啦!”
姑娘却一把抓住她,抬起头,已经是另一张不认识的脸了。
“跟我一起死吧……”
姬善一震,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两道人影闪现,一人一条胳膊地抓住了时鹿鹿,一个是风小雅,另一个是赫奕。
他们止住了他的继续深入,却无法将他拉出,也不敢拉出。
一时间,双方僵持。然而血流成河,若不及时止住,终将血尽而死。
就在这时,姬善开口了:“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风小雅吗?”
时
鹿鹿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这是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姬善在他面前第一次露出情绪,是在听说风小雅要娶茜色为妻之际。这让当时的他立刻敏锐地意识到:风小雅对她来说与众不同。
后来,情蛊证明了姬善心中偶尔会思念风小雅。但因为看看说过姬善只是想给风小雅看病,所以他姑且接受了这个答案。
再然后,姬善就很少表露出对风小雅的特殊了,也当着他的面澄清过。
可是今晚,风小雅出现了,就站在她面前时,她又表现得不太正常了。
她对风小雅,确实有一种非常古怪的情绪。
是什么?为什么?
这一系列的问题,在姬善问出来后,成功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时鹿鹿哑声道:“为、什、么?”
“你先止血,我才说。我说完,如果你还想跟我一起死,那么,我满足你——我不能撒谎,你是知道的。”
时鹿鹿看着脸色素白但并没有情蛊发作的姬善,最终缓缓拔出了手指。姬善走上前,从袖中取出银针,扎在他的脖子上,然后把自己手腕上包扎的丝帛撕下一半,替他包上。
整个过程中,其他人全都一声不吭,有一头雾水的,比如云闪闪;有对此不感兴趣的,比如刀刀;有专心看戏的,比如马覆;有心事重重的,比如赫奕……而所有人里,最震惊的就是风小雅。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姬善。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姬善喜欢他
,独独他自己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是上次他被茜色捅伤她为他疗伤之时吗?
一念至此,他低头看向茜色,茜色又吐出一大口血来——她也急需治疗。
“海风吹够了,想听故事的话,是不是该换个地,来壶茶,慢慢听?”秋姜忽然开口道,格外看了时鹿鹿一眼,“否则就你们俩,故事没讲完,已先挂了。”
时鹿鹿看着姬善手腕上的丝帛,再低头看到自己脖子上的丝帛。一瞬间,脑海中全是儿时的相处画面——灿如宝石,美似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