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伏极最终还是发现了阿月的真实身份,以及她跟父王的私情。”
“巫神告诉她的吧。”
赫奕哈哈一笑道:“那巫神告诉得还真是有点晚啊。”
时鹿鹿突然道:“晚有什么关系,很及时不是吗?”
“也是。总之,伏极处死了阿月,并把大司巫之位传给了她。”赫奕指了指时鹿鹿,微笑道,“就此,在宜的奏春计划泡汤了。后面的,大家都知道了。”
“可你还没说江江和茜色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急啊……”赫奕慢吞吞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悠然道,“宜以商强国。朕以商治国。而商人有一个特征:就是买卖买卖,有卖,就要有买。”
姬善的心“咯噔”了一下。
“善姑娘,看来你最想知道的事就是茜色和江江,那么,出个价吧。”赫奕眨了眨眼睛。
姬善气得眼里要冒火,一旁的时鹿鹿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我记得初遇时,阿善说过一句话——‘若告诉你我的愿望,岂非给了你一个挟制我的把柄?’从那时起,我就特别好奇,阿善的愿望到
底是什么呢?”时鹿鹿转头,向赫奕抱拳行了一礼道,“多谢陛下,此刻,我终于知道了。”
柴火暖黄,汤汁香浓,不像皇宫的空旷房间,两个本该是敌的兄弟君臣……没错,赫奕的圣旨,的的确确是道陷阱。
却不是为时鹿鹿,或者说为伏周而设。
真正的猎物,是她。
李妲的效率很高,很快带回了消息:“茜色可能藏匿于巫神殿中。”
秋姜和朱龙对视了一眼。
“她不是巫女,也不是赫奕的人,怎么混进去的?”巫族戒备极其森严,之前李妲能进,是因为她本身就是巫女;那些冒充燕王暗卫的人能进,是因为他们有赫奕的圣旨。茜色,身为巫通缉的人,是怎么瞒天过海,藏在最危险的地方的?
“不知道怎么进去的。但有巫女在神殿见过她,然后就被打晕了。”
“为何只打晕,不杀了?”
“不知道。”
朱龙沉吟道:“你怀疑又是陷阱?”
秋姜的目光闪了闪,注视着李妲,幽幽道:“颐殊已还了,如意门也解散了,我一濒死之人,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设局图谋的?”
李妲面色微变,急声道:“夫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秋姜想了想,做出决定:“走吧。”
“要去?”
“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觉得整个宜国之行都怪极了,怪得连她都完全猜不出等在前方的会是什么。
姬善看了看时鹿鹿,又
看了看赫奕,忽然开口道:“你知道他不是伏周吗?”
时鹿鹿举杯的手一停。
赫奕也一怔。
姬善挑眉笑了,道:“你不知道?”
“阿善!”时鹿鹿的声音里有了警告之意。
“施展你神奇的巫术,继续瞒天过海啊!让我看看,你是怎么蛊惑宜王,让他帮忙来试探我的。”
赫奕放下酒杯似要起身,时鹿鹿长袖一拂,袖风到处,赫奕“啪”地倒了下去,杯子滚于一旁,酒水污了地毡。
姬善“咦”了一声道:“你没有叹气。所以,没有叹气也是能施展巫术的?”
时鹿鹿盯着她道:“阿善,我生气了。”
“该生气的人是我。我只是反击。”
“我只是想更了解你。”
“了解不是逼迫。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就该用真心来换。”
时鹿鹿一僵。
“你给我种下情蛊,说什么生死相依……”姬善说到这里,冷冷一笑,“可你,根本不爱我。不是吗?”
时鹿鹿抿紧唇角,不说话了。
姬善起身走到赫奕面前,把他的脸转了过来。赫奕双目紧闭,显是晕了:“要杀赫奕其实如此容易……你不是要杀他吗?动手啊。”
时鹿鹿不说话。
“你杀不了他,对不对?因为——蛊王在你体内,助你施展巫术的同时,也给了你许多禁忌。不能纵欲,不能违抗巫神,以及……要保护宜王。”
时鹿鹿脸上的红纹扭曲了起来,看起来越发诡异,他道:“你怎么会知道?”
“这是宜王和大司巫用来彼此牵制对方的契约,从伏怡时代便开始了,对吧?别忘了,你可不是真正的大司巫啊……”
时鹿鹿的眼神一下子锋利了起来,飞刀般朝她射过去,道:“是伏周那贱人告诉你的?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姬善冷冷地回视着他,并不回答。
彩影一闪,时鹿鹿瞬间来到她跟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推到了三丈后的墙上,道:“说——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姬善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扭曲的、诡异的、再不像少年的脸,淡淡地想:果然……是假的。
这些年,她见过很多很多少年,他们都说爱她。但其实,那些人爱的都是姬大小姐,张扬个性、傲视四国的天下第一才女。
有一个人,对她极好,却不爱她,他最爱的人是他自己。
有一个人,为她要死要活自甘堕落,却完全不了解她。
还有一个人,跟她羁绊极深,但爱的是另一个人。
他们……还有这个人,都是假的。
“你遇到我,发现我医术不错,自成一派,就让茜色把我抓到听神台上,给我种下情蛊,想让我死心塌地地想办法解蛊。因为,只有解除你体内的蛊王,你才能杀了赫奕,不受反噬。”
时鹿鹿微微眯眼,扣在她脖子上的手更紧,他道:“还知道什么?”
“你虽给我种了情蛊,却发现对我的控制极为有限,而且时间会拖得很久。你很着急。就
让赫奕配合来演这场戏,想知道我最大的秘密,借此牵制我。至于赫奕,他不知道你是假的,以为你是伏周,自然按神谕照办。”
“还有呢?”
时鹿鹿的手越发紧了,紧得姬善觉得透不过气,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恍惚:“还有……时鹿鹿,你关不住伏周的。我认识她,所以我知道——她比你,厉害……”
最后一个字,伴随着无边暗幕落下,脑海中,却有亮光绽放——
一人在光中,坐在窗里,望着天空。
儿时的她跳到窗前,好奇地问:“阿十,你在看什么?”
“自由。”
囚于樊笼里的人,不只时鹿鹿,还有被逼成为大司巫的伏周啊……
秋姜低眉敛目地跟在李妲身后。
沿途警哨问起,李妲声称此女是来找她治病的,因她治不好,所以带进神殿问问别的巫医。秋姜取出一早准备的过所,巫女们查核无异样后放行,朱龙却被拦下了,秋姜示意无妨,独自跟随李妲入山。
走不到盏茶工夫,巫神殿便耸立在了眼前——依山而建,百丈之高,大面积的石壁屹立如削壁,令得整个神殿与蜃楼山仿若一体,气势雄伟,碾压所谓的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