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秋简单对她说了些细节,听得知满表情都变了。
“竟然真的有人会试图杀朝廷命官?!”
若是换作旁人,或许会感慨谢知秋经历的刺激,但知满想到自己的姐姐居然涉身如此险境,脸色只剩下苍白。
她一把扯住姐姐的袖子,道:“姐姐,官场是这么凶险的吗?那你难道还要……”
谢知秋面色淡淡,她拍拍知满的手,说:“欲往天府,必经蜀道。是我自己选的路,不必过于担心。而且……我若无大把握,是不会乱来的,毕竟这不只是我的命,还是他的。”
说着,谢知秋往后看了一眼。
萧寻初虽说跟着谢知秋来了,但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幌子,也知道谢知秋姐妹许久未见,应该对彼此甚为怀念,于是识趣地将有限的时间留她们交流,没有插话。
此刻,萧寻初正饶有兴致地看知满改进过的纺车。他这两年从知满的信中已经知道了她改进纺车的构思,但还是第一次见实物。
听到谢知秋提到他,他抬起头来,对知满安抚地眨了眨眼。
知满听到这句话,果然安心不少。
她知道姐姐胆大,但也知道姐姐绝不会拿着别人的命乱来。
知满的脚尖在地面上踢了踢,轻轻道:“原来就算有了男子的身份,想要当官还是这么难。”
说着,她狐疑地看向萧寻初,说:“师父,是不是你的身份问题太多了,才害我姐姐举步维艰。”
萧寻初:“……”
萧寻初:“这……”
萧寻初摸了摸头发。
其实他还真不好说,萧斩石之子这个身份,确实比普通人敏感一点。
有时候他也会想,谢知秋屡次受到打压,除了得罪齐相之外,会不会也有他父亲简直是主战派标志性人物的原因。
但谢知秋却适时为萧寻初说话了,她道:“萧寻初的身份并无不妥。凡事有利有弊,同样的东西,用不好是麻烦,但用好就是优势。
“他作为萧斩石之子,无论是我向山上的友军求援时,还是传播名望之时,都有不少助益。
“这世上多的是寒门子,若是真的是无依无靠之人,那我现在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这、这样啊……”
知满垂下眼睫。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想责怪师父,只是很担心姐姐。
但姐姐向来坚定。
知满很清楚,如果姐姐自己已经做了决定,哪怕前途再凶险可怕,姐姐也不会退缩。
她作为妹妹,只能尽可能祈愿姐姐的平安。
良久,知满轻轻叹了口气。
她说:“若不是姐姐的路这般曲折,光看秦皓哥哥他这两年节节高升,我还以为当官很简单呢。”
第九十一章
同一时刻。
皇宫外。
一青年从皇宫禁门出来。
他年纪不过二十出头, 却已身着朱红色官服,腰挂锦绶玉佩,一看便知年轻有为, 若不是在朝中有贵人器重, 绝无可能在入仕三年内便身着此华贵之色。
只是,这青年貌如冠玉, 是一副矜贵长相, 眉间却始终浅浅蹙着, 仿佛有心事一般。
他缓缓从禁门中走出,早已恭候在路旁的小厮连忙上来迎他,为他撩开车帘, 等他上车。
这时, 却听一人从后面追上来,急急唤道:“秦大人!秦大人!秦皓大人!”
秦皓定住动作,回过头来。
追上来的官员年约二十七八, 比秦皓年长,但身上穿得仍是青色官服,品阶在他之下。
秦皓认出此人是刚从别处调到御史台来的主簿, 便友善地问他:“何事?”
那人惶恐地作揖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在远处见到侍御史大人,觉得过而不揖非礼也, 前来与大人打个招呼。”
秦皓一顿,对他颔首。
这种事情, 他这两年也见得多了, 不少小官员都会想在上司面前混个脸熟,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助益。
秦皓对此见怪不怪,也没放在心上, 对对方点了下头,便转身上了马车。
那小官好像还希望与秦皓寒暄几句,但见秦皓态度冷淡,不敢做得太过以至于烦人,便恭敬地送别了秦皓的马车。
不久,待秦皓走后,与他同行的好友才走过来,问他:“那位就是秦皓秦大人?”
小官颔首。
好友当即感慨道:“真好啊。大家都是同一年中的进士,现在看来,唯有秦大人走得最顺最快。咱们大多数人还在七品以下的官阶苦熬,他第一年就当了监察御史,第二年派出去巡查一圈,就算有了实绩和阅历,今年直接升到从六品侍御史,还破例赐予五品朱红色官服,就算放眼方朝,也是风头无两了。”
好友这话,语气里未免泛了几分酸意。
其实那小官也是这样想,但是对自己的上级,还是收敛了几分,免得落下话柄。
他相对温和地道:“秦大人毕竟是当年的探花郎,进士及第,又是名门出身,起步就比我等高了。更别提他还拜了齐相为师,如今是齐慕先大人的得意门生,连先皇都对他印象深刻,没事就邀他去垂拱殿喝茶下棋,这等殊荣,还有谁有呢?”
二人共同感叹了一番。
这时,那好友又问起道:“对了,听说这秦大人,也有二十好几岁了,如今事业有成,但却还未议亲,可是真的?”
小官回答:“真的。”
好友奇怪地又问:“那小妾呢?红粉知己之类的?”
小官又答:“没有听说。这秦大人生活挺简单的,白天来宫中做事,晚上就回家里,连席宴都很少参与。”
其实,秦皓侍御史至今未婚,在梁城官员里,着实也是件稀奇事。
秦家是书香门第,秦皓正值婚龄,且事业正佳,怎么看都没有不成亲的理由。
而且,梁城里如今盛传“生子无数,不及秦家一郎”,这说得就是秦皓。
人人都瞧得出他前程似锦,兼之秦皓相貌出众,人品在梁城也有口皆碑,可谓各方面都很出挑,有不少显贵人家都有意与秦家结亲,只是不知为何始终没有人正式定下来。
方朝早婚盛行,即使是男子,二十左右也已经大把成婚。
秦皓这样的,实属有点特立独行。
且他早已金榜题名,早年那个“大丈夫志存高远,应以学业为重,婚事不急于一时”的理由也不太用得了了。那么,这样一个人为何还久久不议亲事,看起来着实谜团重重。
那小官道:“不过,我听御史台的人说,侍御史大人素来克制,唯有一次,不知为何望着杏花喝醉了酒,在酒后吐露出,他曾经有一次,差一点点就定亲了。”
好友奇道:“原来有过一次!那为何后来没有下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