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注定要位极人臣的女人(347)+番外
这种风俗比起重视三纲五常的汉人,显得更为自由、开放,但同时也更为无序、狂野。
在方国那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规范下,皇帝一旦选定继承人,其他人至少明面上就只能听从,即使真的有意见也只能暗地里搞小动作,就算成功,今后也要背上沉重的道德枷锁。
而辛国与之不同,他们父子兄弟没有那么鲜明的界限,而是更露骨的慕强。
就算圣天帝已经将皇位传给了年幼的儿子大贺律,其他皇族宗室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皇位的野心,个个雄心勃勃。
而且,由于辛国原本是由各个松散部落组成的国家,真正完成集权帝制的时间还不长,这些宗室手上个个都握有兵权,还有足以威胁皇帝的军事力量。
李贞儿这个皇太后的处境,可谓内忧外患,四面可见敌影。
刚才走掉的那个髡发男子,就是圣天帝的叔叔大贺隆,现在的恒王。
他手上有堪称恐怖的兵力,其人性情又粗野好斗,野心大得几乎像是已经直接扔到李贞儿脸上,让李贞儿倍感压力,将之视为心腹大患。
想到这里,李贞儿眼神不由暗了几分。
其实大贺隆所言,她未尝不知。
齐慕先一死,辛国与方国的关系顿时多了很多变数,尤其是方国皇帝居然重用反齐派的官员,实在令人不安。
但是,要问她想不想和方国交战。
至少现阶段,其实是不想的。
一来,她对方国国力的忌惮并不是假话。
齐慕先没有傻到直接把方国的军事实力全部告诉辛国,李贞儿对方国的军事只能靠推断,至少从表面看起来,方国是个强盛的国家,没那么好对付。
更不要说,萧斩石还活着。
这个人当年实在将辛国军打得够呛,哪怕二十年后回想起来,仍然觉得恐怖。当初没能借方国皇帝之手将其除掉,留下一个大患。
二来,她本人目前没有太多军事经验,国内宗室尚未全部臣服。
如果这种时候与方国发生冲突,她势必要依赖手里有兵权的皇族宗室。
而那些宗室一旦有机会立下战功,威望会无疑会大幅上涨,而她和少帝的处境肯定会更加危险。
对她来说,现在最好的情况,就是双方继续保持表面和平,让她腾出手来对付宗室。 但是…… 真能有这么顺利吗? 李贞儿目光深邃,心有不安。 * 另一边,大贺隆回到自己的宅邸,已有数名与他同心的宗室汇聚在屋内。 众人笑呵呵地喝酒拍肩,一派亲近之状。 只是待寒暄过后,有人问:“隆,接下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干等吗?要是李贞儿那个女人不接招,方国也不接招,我们又要如何?” “不急。” 大贺隆喝着酒,眼神一转,似有想法。 他道:“他们要是都不接,那就再激一激,总有办法的。” * 这日,谢知秋如平常一般,闲来无事,就拜访慈宁殿。 太后对她的到来已经习以为常,听说谢知秋来了,连头都懒得抬,该干什么就干。 不过今天,她念了几句佛经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倒将手里的佛珠和经书都放下了。 谢知秋本已做好陪太后聊佛经聊到晚上的准备,见太后如此动作,倒有些意外。 “今天天气不错。” 太后缓缓道。 说着,她起了身。 一旁的嬷嬷立刻识趣地来扶太后的手。 接着,太后道:“总在屋里待着下棋看书,你也该腻了,不如陪我做点别的。对了,谢知秋,你射过箭吗?” “……?”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久, 谢知秋与太后一同到了一处空地。 这里是皇宫中专门为皇族练习射箭而建的箭亭。 一座朱色小楼孤零零地立着,面前是百丈远的空地。 宫人在约五十丈远的位置摆上了箭靶。 太后换了身交领袍,手持长弓, 将箭搭在弓臂上, 流畅地拉开弓弦。 弓弦开如满月。 下一刻,只听“嗖”的一声, 箭如闪电般飞出, “啪”得落在草靶上! 没有命中靶心, 但是离得也不远。 由于周围没有旁人,宫人亦不敢轻易在太后面前造次,这一箭结束得十分安静, 不过谢知秋看得出来, 太后的射箭技术相当出色,是个熟手。 太后慢慢收回手,问谢知秋:“你也来一箭?你用几磅的弓?” 谢知秋躬身回答:“臣以前从未用过弓箭。” 太后看了看她纤细的身板, 说:“那给你拿一把十六磅的试试。” …… 不多时,宫人捧了一把细长的弓过来,恭敬地递给谢知秋。 太后知道她不会, 站在旁边指导她。 谢知秋在武学方面没什么研究,却胜在头脑聪明,有太后在旁边点拨, 不管箭射不射得出去,至少她的姿势摆得标准漂亮。 太后托了托她的右手胳膊, 示意她将弓摆正, 既不要过低, 也不要超拉。 这时,太后在她耳边道:“我看你最近愁眉不展, 可是在忧心虽然坐上了国子监祭酒的位置,却没有什么实际发挥才能的机会?” 谢知秋一顿。 太后见多识广,又知人善察,谢知秋这样明显的困局,自然瞒不过她。 不过太后主动对她聊起这个,还是令谢知秋有些意外。 谢知秋无意隐瞒,便道:“是。” 太后扫了她一眼。 “谢知秋。” 她说。 “你可知当年,为何我能掌控权力?” 谢知秋一愣。 她知道太后是个有话说话的人,但她讲得这样直白,还是出乎谢知秋的意料。 谢知秋从太后的话里听出点拨之意。 尽管这段日子她从太后这里听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但太后主动对她说起权术,还是很难得的。 谢知秋忙道:“请太后娘娘赐教。” 太后道:“我是先皇的妻子,当时我还有两个儿子,他们是皇位最有力的继承人。那个时候,这两个孩子年纪还小,但他们迟早会长大,成为真正的帝王。 “在大臣眼中,我是先皇的发妻、新帝的母亲,是皇帝最为亲近的人。他们如果不敬我,一来不敬先帝,二来等小皇帝长大,也会认为不敬他母亲的人就是不敬他。 “所以在那个阶段,我并不拥有皇权,却能拿到他人难以逾越的权力。 “其实他们最开始并非是多么信服我,而是怕我,怕我对皇权的影响力。到后来这种借来的权力,开始逐渐实际地转移到我手中,他们才渐渐对我这个人有了真正的敬畏。” 谢知秋了悟。 只是这种方法,对她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这时,太后又问她:“那么,你认为齐慕先又为何能掌控权力,甚至一度连皇权都无法耐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