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十夜(148)+番外
董晓悦对医生就是有种莫名的信赖感,乖巧地点点头:“王医官说得是。”
“……”梁玄仰天躺在床上,差点没气得撒手人寰。
王医官抓紧写完方子便以煎药为名麻溜地跑了,梁玄没有立即传白羽等人进来,忿忿不平地望着董晓悦:“你怎么能在男子面前……”
“大夫能算男子吗?”董晓悦稀罕地敲敲她胳膊上的新装备。
燕王殿下脸上冰消雪融,悠悠地憋出一个宽宏大量的“哼”。
“怎么,你吃醋啦?”
梁玄恼羞成怒,转过身背对着她,不过片刻又转回来,没好气地道:“把柜子里的红瓷瓶取来,孤替你上药。”
董晓悦依言取出药瓶,拔出塞子闻了闻:“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刚醒,身子虚,好好休息吧。”
梁玄支撑着坐起身,从她手里拿过药瓶:“此药来之不易,我怕你浪费,别多话了,坐到床上来。”
“……”不愧是勤俭持家的燕王殿下!
“把衣裳撩起来。”
董晓悦临阵退缩,捏了捏衣角,嗫嚅道:“不要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这会儿又知道害臊了!梁玄无奈道:“你把我当大夫罢。”
董晓悦不情不愿地撩起衣摆,露出腰肢,梁玄一看,只见她腰上已经青紫一片。
梁玄大方地往掌心倒了一大摊药油,把掌心搓热,小心翼翼地敷在伤处,董晓悦只觉一股热意从皮肤渗入体内,暖暖的十分舒服。
“有些疼,若是忍不住就告诉我。”梁玄一边说,一边开始顺时针地画圈,一点点加重力道,让她慢慢适应,有些疼,但是程度完全能承受,董晓悦甚至还有闲心生出几分绮思来,想起突然被打断的马赛克,不禁有点遗憾。
“你怎么会在这儿?”两人独处,梁玄总算找到机会问她。
“我也不知道啊,上个梦结束,莫名其妙就到了山里,然后……嘶……然后就被你的下属抓来了。”
梁玄的手一顿:“他们抓你做什么?”
董晓悦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是梁玄早晚会知道真相,而且她也没什么义务替宁白羽他们隐瞒,便把自己被当成解药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董晓悦背对着梁玄,没发现他的脸色变了,自顾自地道:“还没开始解毒呢,你刚好醒了……”
梁玄“铛”地一声把瓷瓶撂在榻上,把她的衣裳放下来,嘴唇在她脑后轻轻蹭了下:“你先歇会儿,今晚再上一次药,明早该好些了。”
说完立马晴转雷阵雨,对着帐外扬声道:“宁白羽,给孤滚进来!”
第107章 贵客
梁玄身体弱, 中气不足, 音量不算高,但是宁白羽还是吓得一哆嗦,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丁先生, 硬硬头皮走入帐中。
丁先生低着头不声不响地跟在后头, 燕王殿下明面上骂的虽然是宁白羽,可显然是杀鸡儆猴,这事说到底是他挑的头,自觉认罪领罚才是正经。
两人各怀心事地走到梁玄的床前, 只见那山越女子站在床边,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们, 嘴角还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小人得志!宁白羽忿忿地想,脸上不由自主地带出点不满。
梁玄皱了皱眉。
宁白羽行了个礼道:“殿下有何吩咐?”
“宁参领,孤不过昏睡这几日,你的长进可真是一日千里。”梁玄冷冷道。
宁白羽听出他语气不善, 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惹得燕王殿下动怒,只好往地上一跪,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罪:“仆知错,请殿下责罚。”
“你且说说,错在哪里?”梁玄反问道。
“......”宁白羽傻了眼。
“这便是知错?”梁玄差点气笑了,“依孤之见,你非但不知错, 还自觉为孤觅得解药,居功至伟,是不是?”
果然是为了这一茬!丁先生憋出了一脑门的汗,捱在一边,尽量让自己不起眼。
“宁参领,孤身中奇毒,神志恍惚之时,将营中诸事托付于你,是指望你主持大局,与吴将军互为照应,将营中诸事安排妥当,不是让你擅作主张,让一干精兵强将替孤漫山遍野找什么解药。你身为一军参领,却轻信此等无稽之谈,甚而以性命威逼无辜女子行此荒唐事,岂非令孤贻为天下笑柄?”
宁白羽道行浅,被他三言两语说得愧悔难当,红着脸叩首道:“仆真的知错了,请殿下严惩。”
丁先生哪里听不出燕王殿下指桑骂槐,不敢继续装死,跪下替宁白羽求情:“殿下恕罪,此事是老朽擅作主张,思虑不周,宁参领也是救主心切,殿下要罚便罚老朽罢。”
梁玄虚扶了丁先生一下,眉头这才松了松,对白羽道:“既然丁先生开口替你求情,孤也不苛责你,自去领一百杖便是。”
宁白羽常年习武,身子骨皮实,换个人不一定捱得过一百杖,这惩罚不可谓不重,不过宁白羽还是甘之如饴,心服口服,忙不迭地跪拜谢恩。
“且不急着领罚,”梁玄忖了忖又道,“先带董娘子去安置,务必找信得过的人看守着,不得有半点闪失。”
宁白羽对这告刁状的山越女避之唯恐不及,但是主人有命不得不从,只得不情不愿地道:“董娘子请随我来。”
梁玄看向董晓悦,整个人软得像个水母精:“你先去罢,缺什么同白羽说便是,身上的伤小心些,睡觉时莫要压着......待我能下地时便来看你。”
宁白羽和丁先生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见过燕王殿下这么柔情似水的模样,对象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山越女子。
丁先生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作茧自缚,他以为找的是解药,没想到给自己找了个太岁。
宁白羽带着董晓悦出了营帐,丁先生也想趁机开溜,却被梁玄叫住:“丁先生请留步,孤还有事相问。”
丁先生只得收住脚,退回梁玄的床前,躬身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先生请坐。”梁玄指了指坐榻。
宁白羽是他家臣,可以随便骂,但是丁先生是幕僚,年事又高,梁玄平日都是以礼相待,十分敬重。
丁先生很有眼色,刚才他对着宁白羽那一番指桑骂槐,句句说的都是自己,此时哪里敢真的坐下,老老实实地垂手站在一旁。
梁玄没再坚持,看了他一眼,问道:“丁先生,你我相知多年,孤就不与你拐弯抹角了,孤身上的毒究竟如何了?”
丁先生忙请罪:“殿下恕罪,老朽……”
梁玄截断他的话头:“孤知道你方才有所顾忌,眼下没有旁人,直说便是。”
“殿下突然醒转,身上的毒却并无消散的迹象,老朽方才为殿下把脉,反倒有毒入心脉之兆……不过依照常理,毒入心脉断然没有生理……”
“可孤还好好活着。”
丁先生掖掖汗:“老朽医术不精,着实惭愧,许是殿下天潢贵胄,有真龙护体,令那邪毒一时半刻不能得逞,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老朽斗胆说一句,求殿下莫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