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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泽远自有人相送,我等又何必去凑热闹?”
若不是送柳贺的翰林数目众多,这几人都不知,柳贺在翰林院中竟有如斯多人支持。
这足以证明柳贺为人如何。
……
出发之前,柳贺先去了一趟文渊阁,将古往今来与河道有关的书目全部借了出来,他临时看了几卷书,再将书中所涉及的治河的文章全部找出。
他现在就希望自己和其他穿越同仁一样拥有一个智能系统,将古往今来的治河经验看上一遍,理论基础应当是有了。
他其实有些不明白,张居正为什么放他去治河?
作为翰林官,柳贺本可以将治河一职直接推拒。
王锡爵为何推拒高拱主考武试的任命?除了他不畏惧首辅权势外,也因武试并非文科举,堂堂翰林官并不稀罕。
翰林们宁愿闷在史馆修一辈子史,也不愿外放,即便有外放的任命下来,翰
林们的态度通常是冷淡推拒,若是推拒不掉,实在不行便回老家著书立身,老子就是不外放!
不接触百姓,为官又如何体贴百姓之所想?
但无论朝廷想了什么办法,翰林们就是不配合,宁愿辞官也不愿任亲民官。
堂堂翰林,若是外放了,和普通的二甲、三甲进士又有何区别?
但柳贺还是接了。
他接下任命一事着实令不少人惊讶。
为何?
柳贺堂堂状元、三元、帝王师,可谓这翰林院中出身最为清贵者,于他来说,这治河一职可谓羞辱,何况一旦外放他就远离中枢,等于内阁之路断绝,在官场上,张居正此举可谓与他结下深仇大恨。
柳贺应当立即拒接任命并且怒而回家才对。
但对柳贺来说,在翰林院修史、为帝王讲课是工作,前往河道衙门也是工作,工作本身是不分贵贱的。
何况他也不认为治河是苦差事。
难得穿越到这大明朝,苦读十年考中进士,若是一怒之下回家,家里蹲个十年八年,那他考进士又是为何?
一开始就奔着家里蹲的想法去读书,他考到举人就足够了,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何况他才二十多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就是去黄河边帮人挖一块淤泥,黄河也能少一块淤泥,要他如同老翁一样在家待着那是绝对不行的,年纪大了之后还可以考虑,现在着实没有这样的必要。
因而虽然治河苦,他对疏通黄河也不够了解,柳贺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在这个年代,只有教人如何读书考科举的,可没有专门教人治理河道的,进士出身的官员都得现学,所以柳贺也不觉得自己不行。
他好歹是计算机专业的高材生,在理工科上还是有一些造诣的。
过了一日,柳贺的新任命下来了——扬州府同知,兼管水利,辅佐漕运总督吴桂芳。
因漕运总督常兼凤阳巡抚,凤阳巡抚驻地为扬州府,辖凤阳、庐州、淮安、扬州四府及滁、和、徐三州,柳贺这扬州府同知名义上受知府管辖,但因他辅佐河道一事不掺杂地方事务,所以只是一个职位。
同知是五品官,当然,京城到地方,升上一品是常事。
如巡抚、左右布政使皆为从二品官,在地方时手握重权威风赫赫,但进了京,发展不错的也只能先任一六部侍郎。
侍郎是正三品官。
尽管如此,侍郎一职仍有不少地方大员惦记,却并非人人都能如愿。
柳贺只能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升官毕竟不是一件坏事,不管职务如何,口袋里的禄米总是能涨一些的。
柳贺之所以任扬州同知,也是因为河道衙门的设置和提学衙门有些类似,吴桂芳任漕运总督和凤阳巡抚,这都是厘务官,即专业技能官,因而他手下专门治理河道的官员少,即便有,治河只靠着一个光秃秃的河道衙门也是不行的,必须得有地方上的配合。
河道的官职中,并没有和柳贺官位相当的,让他任河道都御史,跨步有些太大,若是任治河小官,张居正即便再一手遮天,这么干也有点太不把词臣们看在眼里了。
第117章 进张府
“贺哥儿,咱们倒可以趁此机会回老家住上两年,这一点也不坏。”
柳贺得罪张居正的消息早已在京城官场传遍了,纪娘子及杨乡绅夫妇也有所耳闻,柳贺极少将衙门里的烦心事说给家人听,说了也是徒增烦扰罢了,不过他被贬出京的事是怎么也瞒不住的。
纪娘子疼爱儿子,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柳贺这边。
“这倒也是。”杨尧将柳妙塞进柳贺怀里,“妙妙长在京里,一直都没回过家,她之前太小了,跋山涉水也不合适,这下正好可以一道回老家。”
杨乡绅夫妇心中也没有什么想法,在这大明官场上,被贬官是常态,杨一清当年也不是没被贬过,何况女婿出京是因为得罪了张居正,张居正如今势大,能被贬官而非致仕已经算客气的了。
柳贺揉了揉自家闺女软乎乎的脸,妙妙当然不知道她老爹被贬了,仍旧傻乎乎地在那边乐着,滚团绕着她转来转去,现在在家里,滚团第一和妙妙好,纪娘子和杨尧紧随其后,柳贺已经退居末位,地位快赶不上来京里不久的岳父和岳母了。
看着这一幕,柳贺心中不由一暖。
家人的支持是他做出决定的依仗,即便不问柳贺也知道,无论他如何选择,他的家人始终站在他这边。
……
此时的翰林院中,翰林们也在小声议论柳贺此次的去向。
“泽远当真太冲动了,得罪张相又能有他好果子吃?”
“泽远来京已有三年,我从不知他竟是如此不畏权贵之人。”
“要我说,这柳泽远着实不必,张相派他去治河,他当真就去治了,那破河有什么好治的,不如干脆辞了这任命,还能在清流中挣一把名声,改日回朝依旧自詹事府起步。”
这人话一说,史馆之中立时有几人附和。
这些人嘴上是在为柳贺可惜,心中其实是有几分幸灾乐祸在的。
原先柳贺高中状元,乃本朝继商文毅公之后第二个连中三元者,科甲可谓俯视整个翰林院,加上柳贺虽为后来者,却捷足先登当上帝王师,这如何不能让一些老翰林心中发酸?
这几人原先说上一两句也就罢了,但或许是柳贺离京之事着实令他们兴奋,他们已畅想起了柳贺回京时再各个衙门排队递帖子的事了:“柳泽远可惜了,离京容易进京可就难了。”
“何况这黄河是那么好治的吗?多少治河的能官乌纱帽不保的?”
就在这几人说到上头时,只见一人腾地站起身:“几位仁兄说够没有?”
“于编修,你是何意?”
“好叫各位仁兄知晓,在下是山东东阿人,自小就在黄河边长大,家乡百姓常受黄河决口之苦,诸位仁兄不记水患祸民之事,却口口声声这破河有何可治的,这话可敢叫天子听见,叫满朝臣工也来听一听?”
说话的是于慎行,于慎行性子一贯直爽,有话直说,加之他也是这翰林院中出了名的少年才子,二十三岁便中了进士,如今更是晋了日讲,在这翰林院中可谓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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