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寒门之士[科举](222)+番外

作者:远上天山 阅读记录

平江伯府也有生意在扬州,柳贺出手对付盐商的时候,平江伯府亏损颇大,但尽管如此,平江伯陈王谟也未声张,实在是因柳贺这人难对付。

主要是闹大了对平江伯的名声也不好,嘉靖时,平江伯就因求官被御史丘橓弹劾,这几年平江伯一直低调行事,就是想谋求再起复的机会。

陈胤征对柳贺也是早闻其声未见其人,见柳贺一路畅通进了张府,他也不再埋怨了。

他在家时也曾听父亲说过,柳贺年纪轻轻便官至四品知府,若是终生回不了京,那便可任总督巡抚等封疆大吏,若是能回京,前途恐怕更是远大。

陈胤征别的不信,对他爹识人的本事却十分信赖,若非如此,历嘉靖、隆庆、万历三朝,他们平江伯府的权位不会如此稳当。

……

柳贺上回来张居□□上还是

三年前,张府的景象与三年前变化并不大,柳贺依然在暖阁等候,不过和三年前相比,暖阁竟叫柳贺完全感觉不出暖和,张府下人解释道:“相爷怕燥,就叫人将炭火给撤去了。”

柳贺闻言不禁皱眉,京城这气候,还没到叫人觉得燥的时候吧?

柳贺不禁想到,张居正寿命只剩几年,莫非也与这燥有关?

他思索了片刻,便至暖阁外看假山及流水,再候了一阵,就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张居正人未到声已至:“泽远来了。”

张居正声音依然洪亮,面色看着比三年前更红润,柳贺见了他立即行礼:“弟子见过恩师。”

柳贺起身,便感觉到张居正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张居正并非那等叫人见之生惧的官员,但被他这般打量,柳贺心中依然有些忐忑。

这就是当京官与当外官的不同,柳贺若还在扬州,他完全可以横着走,一年到头也就见几回巡抚,再见几回巡按罢了。

可到了京城,知府这一级的官员着实没什么好稀罕的,一块砖头砸下来都能砸到好几个,柳贺也只能一改在扬州府的霸气,切换成乖巧模式。

张居正喝了一杯茶,过了许久才道:“你在扬州干得不错,两位子实兄都多有夸赞。”

柳贺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来张府就相当于社畜等待年终考核结果,老板说了ok他才真正ok。

“但行事大胆的毛病还需改改。”张居正又道,“你眼下羽翼未丰,无需和人硬碰硬,何况盐事积弊难除,非你一人能够处置。”

“弟子知晓。”柳贺坦诚道,“当时弟子只想着尽力而为。”

柳贺能动的,不过是盐税的皮毛而已,除非将那一双双伸向盐税的手彻底打掉,盐上的痼疾才能够根除。

但这就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以一人之力,何以对抗千人万人?

此事天子也不可能做到。

第167章 不干

“你写来的信,我都看了,你在扬州府的所为,吴子实也向我一一道明。”张居正道,“我原想着,让你随吴子实去治水,你跟着吴子实多加磨练,多少有些长进。”

谁知柳贺才去就与扬州府中的盐商扯上的关联,更是以一己之力牵起了扬州、淮安与盐运司衙门三处。

决定让柳贺任扬州知府时,张居正是想看看,他在扬州知府任上能掀起什么风浪,事实证明,柳贺比他以为的能折腾多了,虽行事仍可见莽撞之处,但为官的本分到底是尽到了。

柳贺低声道:“多亏了恩师提携。”

他在扬州的所作所为并非全无凶险,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轻易就被王焕给捏死了,可柳贺至今却安然无恙。

柳贺不会自大到以为这是自己的本事,若他不是张居正的门生,那些人行事必然不会如此顾忌。

可尽管如此,柳贺这官位还是差点就要丢了。

张居正虽说一脚将他踢出了京城,可待他这个弟子已经是不错了,当初隆庆帝要柳贺任东宫日讲,张居正不允,天子登基后,又有传闻说张居正不同意。

但仔细想想,李春芳的门生还未当得上日讲官,他这隆庆五年的进士已经先一步占了位置,若无张居正首肯,自然也不可能。

之后柳贺任的都是紧缺、要缺,这些位置是那么好占的么?从座师门生这一层关系来讲,张居正待他已十分够意思。

两人之间的隔阂始终在变法一事上。

柳贺并非因循守旧之人,因而他不似同年傅应桢那般反对变法,也不像邓以赞那样时不时挑张居正的错,主要是大明朝对贪官和清官的界限过于清晰,官员只要不贪、私德上没有问题便是好官。

然而百姓需要的却并非这等官员。

张居正在私德上下降空间非常大,任首辅之前倒没有太多错处,任首辅之后,那简直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柳贺对此虽然也有异议,但他更在意的是张居正的政柄——他并非反对变法,张居正推行变法的理念柳贺完全赞同,但变法本身并不是完美的,柳贺在这一块上质疑最多。

而张居正这样的人,官员攻击他私德他会生气,会将其一脚踢得远远的,但柳贺质疑的是他为政的根本。

他为何一定要踢走高拱,为何要对天子严厉对待?若他想窃居权相之位万万年,只需将天子母子二人操控住便是,将天子教导成只知吃喝玩乐不知民生疾苦的废人,便可保住他的权势。

当然,后期多年不朝的万历帝可以说是彻底长歪了,朝着张居正没有料想过的方向飞速狂奔。

眼下夺情之事还未发生,但官员丁忧是祖宗法度,任何人都没有特权,若非为了变法,夺情不会发生,张居正之所为不会引起那么多官员的反对。

他任首辅后的一切所为,都是为了变法。

从这一点上说,柳贺没有全力支持,便注定了他与张居正之间始终存在隔阂,这份隔阂也非简单就能消弭的。

柳贺一直在努力改变张居正在考成法、清丈田亩之法上的一些策略,但柳贺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卑劣——无论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变法之事的是张居正,他在一旁挑挑剔剔,一会说这个不行,一会说那个不好,但要他如张居正这般推行变法,他敢吗?

轻则人头落地,重则全家流放。

张嘴总是比行动容易许多的。

柳贺就是那个张嘴叭个不停的人。

“你的田亩之策,我将要施行了。”张居正道,“此前我觉得时机还未至,眼下人财物皆备,已经可以施行了。”

行清丈田亩事,此前只有人这一项足备了,现下两直布

政司的官员大多受张居正提携,在一条鞭法之前,江南有征一法,江西有鼠尾册,东南有十段锦法,皆是各地对于赋税改革的探索。

而财物之所以具备,也与柳贺征得的税银有关,税银虽不能直接作用于清丈田亩,却可以缓解各地之灾急,令官员们可以将精力放在清丈之事上。

想及被存进内承运库的那笔银子,张居正心中也不由冷笑。

各地、各衙门找银子,通常先找户部,户部没钱的话,下一步被找上的就是内阁,官员们总不会找天子要钱,更不会找太后要。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