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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之士[科举](263)+番外

人言可畏,即便自家关起门来过日子,可依旧挡不住外界的流言。

夫妻二人想着即将到来的孩子,一边说了会悄悄话。

柳贺问:“可写信给娘了?娘一直住在家中,不知她乐不乐意来京城。”

柳贺每月至少有一封信回镇江,问纪娘子在家中的境况,每一封信的最后,他都要顺带问他娘要不要来京里住。

纪娘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已经写了。”杨尧抿着嘴笑,“相公想娘就该直说,你一直在那边绕弯子,娘可不会理你。”

柳贺考科试时,纪娘子身边无人陪伴,母子二人只能互相依靠,而柳贺回京之后,纪娘子平日与三婶一道听曲刺绣,还要教训二叔,在族中也是说一不二,族中小辈有什么事,纪娘子必然是出钱又出力。

可以说,如今的纪娘子逐渐找到了生活的乐趣,不必事事以

柳贺为中心。

柳贺觉得这样就很好,他刚穿过来时,纪娘子全身心都扑在他身上,柳贺知道她对自己足够好,可又不希望纪娘子万事只为他考虑。

“只是路途奔波,娘来一趟也不容易。”柳贺道,“我估摸着,娘这回该来了。”

柳贺觉得,杨尧说话应该比自己管用。

“家中的宅院也该拓一拓了。”

京中这栋宅子还是柳贺在翰林院任职时置办下的,只看房子的规模,柳贺绝对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大清官,张居正也对他说过,该将他这块地盘挪一挪。

柳贺觉得自己在这边住得挺合适,就不太乐意搬家,杨尧也是这样,地方只要够住就行,何况这里比别处其实要清静许多。

柳贺刚当上礼部右侍郎时,便收到了足足五张房契,送到他手上的还都是一些位置极佳的院落,其中就有藩王在京中置办的。

柳贺一概未收,他并不是缺买房的钱,只是懒得搬而已。

若这房契能一直延续到后世就好了,到时候他就是坐拥X环内豪宅数栋的大土豪,靠着收租也能过上十分滋润的生活了。

“往后再拓一拓。”杨尧道,“妙妙近日沉稳了许多,给她备一间琴房。”

想到此处,杨尧便忍不住对柳贺道:“妙妙还在长个,夫君替她买起衣裳首饰来却毫无节制,如今家中都快摆不下了,还得专门找几间屋子来放。”

当然,柳贺不仅替妙妙买,也替杨尧买,他月俸越来越高,平日里也不太需要花钱,便将月俸一半上交,另一半则给杨尧与妙妙买吃穿用度各种,用杨尧的话说,他洒起钱来就如同杨乡绅一般,首饰店的老板见了柳贺也是眉开眼笑,仿佛见了大金主一般。

柳贺:“娘子说得是。”

杨尧默默看他:“夫君此时应了,后面想必还是不会改。”

柳贺与她还未成婚时便是如此,不会说话哄人,便买东西哄她开心,成婚之后,柳贺甜言蜜语倒是渐渐会说了,可花钱的习惯还是没能改掉。

对自己,柳贺倒是不太在意,京中官员权贵间常掀起攀比之风,柳贺反而一切符合规制,毫无逾矩之处。

第198章 忙碌

纪娘子接到信已是十几日后,她在来信中告知柳贺,将镇江府一应事务忙过之后,她就动身来京。

京中这座宅子又往后拓了拓,匀出了一间用来放置衣物等。

“娘邀了师娘同行,可师娘并不愿意,师娘说,待收养的孩子大了,一定让他来见一见相公。”

纪娘子要来京城,家中诸事也被她料理得妥妥当当,她什么都考虑好了,为的是让柳贺没有后顾之忧——官员纵然在朝为官,也要将家族子弟约束好,柳义在扬州的作为让纪娘子对此事很是警醒。

事实上,尽管柳义之所为是受了盐商们的鼓动,可这锅柳贺还是替他背了一点,毕竟柳义再混账,他仍是柳贺血缘上的二叔。

“娘也是不易。”柳贺感慨道,“我读书考科举原是想让她享福,她现在福未享到多少,在家仍是要为我操劳。”

杨尧握住柳贺的手:“没有娘,就没有相公的今日。”

杨尧怀妙妙已是好几年之前,杨乡绅和柳贺的紧张程度不亚于那时,杨尧和杨家娘子倒是一派平静,妙妙也知晓自己将有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成日在朝杨尧耳边叽叽喳喳。

这个家里最镇定的要数滚团,十几年过去,滚团也越来越老迈,丝毫不见刚被柳贺聘来时的胆小活泼,不过它仍是妙妙最忠实的伙伴,妙妙爱跑闹,可滚团跑不动的时候,她总会放慢脚步,等滚团跟上。

杨尧有孕之后,滚团总是安静趴在角落里陪她,只偶尔喵上一声。

柳贺因削藩之事头大如斗,可有家人如此关心,官场上的风浪似也不算什么了。

……

削藩之事依旧在各地稳步进行中,朝堂上非议声仍是不少,可到了发月俸之后,争议一下子就小了——户科都给事中石应岳又因户部每季匀五万两金花银之事上疏。

每季五万两,一年便是二十万两,太/祖时,金花银定制为一百万两,总数一开始便定了,户部才能额派减进。

可嘉靖以后,天子内库时时打金花银的主意,钱又从何处来?无非是多赚一些,再省下一些。

靠着这几年多收的商税,及一条鞭法施行后多征的夏税秋粮,朝廷才勉强收支平衡。

天子这厢多拿了,别处必然要省,省在哪里?省在边关修墙筑堡,省在河淮动用河工,这些动辄填进数万百姓生计的工程可以省,但天子的花用却一点也省不得。

就算如此,天子仍不愿削亲王就藩的费用,新推的《宗藩条例》,藩王们派人哭上两声,宫中就态度暧昧,将锅甩给了内阁及礼部。

皇室为宗室之首,却事事不肯谨省自身,着实令臣子们心寒。

内阁中,申时行也在向张居正汇报:“免去山东解送进京一十一万九千五百一十四两五钱,这是万历元年、二年的数目,隆庆二年至万历元年岁支存留麦米,也依巡抚赵贤之请尽行蠲免。”

“除此之外,延绥、蓟州、密云、昌平共发军饷计四十八万两。”

张、申两位阁老一细算,新的宗禄规定省下的银子恰好够发四地的军饷,减免山东的解送银也大约是出自此中。

可天子内库又拨了金花银,花了这般大力气削藩省下的银子又不够花了。

张居正与申时行不管为官风评如何,两人都是正统的读书人出身,以君父为天,自然不会多说天子的错处,何况两人入官场时便遇上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嘉靖皇帝,当今天子虽常将金花银揽至内库,可相比嘉靖皇帝,功底还是十分不足。

“此事该给右宗伯记上一功。”申时行道。

“汝默你不该太偏袒他,宗藩本就是礼部该管之事。”张居正捻须道,“此事也

该子愚来做才是。”

申时行闻言也笑了。

无论如何,新的《宗藩条例》一推,户部账上可花的银子多了,张学颜的确不必成日哭穷,方逢时与汪道昆也不必为军饷发愁。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都是柳贺的功劳。

但申时行同样觉得,对柳贺这个门生,张居正是过于不偏袒了,新《宗藩条例》施行以来,柳贺被言道、宗藩一直攻讦,宗藩张居正这个首辅管不着,可科臣一向是受内阁约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