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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处有一座解元牌坊,是柳贺中应天乡试解元时所设,经过风吹雨打,解元牌坊已变得有些陈旧,柳贺的状元牌坊虽不在此处,族老们却将柳贺中状元的事迹补充在周围。
马车停在村口,柳贺刚刚下车,就见族老们领着一群族人来迎了,其中有许多柳贺的熟人,也有数张陌生面孔。
柳贺还在读书时,村里人喊他“贺哥儿”喊得亲热,待柳贺中了举当了老爷,又去京城当了更大的官,村里人面对他时便十分拘谨。
众人觉得柳贺难以接近,不过待纪娘子仍是亲切,只是不敢和柳贺打招呼,见了村里的老人,柳贺倒没有身为官员的傲气,仍如过去一般喊着叔叔和婶婶。
“贺哥……”
“贺哥,听说你在京城当了大官?”
虽和柳贺说话时仍不自在,但众人转念一想,比起柳贺的亲二叔柳义,柳贺待他们已极是客气了。
但想及柳贺少时的遭遇,他不亲近柳义也是应当的。柳贺和纪娘子过得苦时,柳义夫妻便又笑又讥,待柳贺有了出息,这一对夫妻又借着柳贺名义在外招摇撞骗。
这样的亲戚,可没有谁家敢要。
因柳贺回乡,村口都被堵住了,柳贺的马车都差点进不去他家门。
族老们担忧柳贺不喜,便要求村里人散开,倒是柳贺道:“各位叔婶对
我一向十分照顾,实在不必拘束,下午先到我家坐一坐,明日我请大家吃席。”
众人自是喜气洋洋应下。
柳贺考中状元后,他们吃过一回柳家的席,那日村里人见了许多镇江府里的大官,就连知府老爷也到了。
柳贺与众位叔伯寒暄了片刻,忽听身后一阵喧嚷,他转过身,就见一顶官轿出现在村口,一位身着官袍的官员自轿中走出。
村人虽不知这官员的身份,却见他被数位官吏围着,西麓乡中几位颇有名望的员外也跟在他身后。
这般大人物平日是不会到下河村来的,即便到了村里,派头和气势也是十足。
柳贺视线看向族老。
他回村的事只有村里人知晓,若非族老报信,此时可不会有官员到下河村中来。
这中年官员一见柳贺便拜倒:“下官见过右宗伯。”
“阁下是?”
“下官丹徒知县甘世价。”
这甘世价是万历五年进士,张嗣修的同年,任丹徒知县仅仅两年。
柳贺回乡前就将本地官员的名册背熟了,对方一报身份,他立即知晓对方是何人。
柳贺语气平和:“我已非官身,父母官不必如此客气,我此次返乡只为见一见家乡父老,并不愿叨扰地方。”
柳贺话语客气,丹徒知县却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守在一旁,其余官吏士绅等见此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现场气氛因此变得十分压抑。
柳贺不喜在家乡父老面前摆大官的谱,丹徒知县观他模样就已猜出。
甘知县对柳贺这位右宗伯的脾气早有耳闻,知晓柳贺平日看着好相处,在朝中也有清名。可若真将他得罪了,凭柳贺的手段,恐怕谁也讨不到好去。
丹徒知县很识趣地退下了,直至此刻,看着高不可攀的县官老爷在柳贺面前如此做派,村里人对柳贺敬畏更深,便是方才和柳贺稍稍拉近了关系,此时也都畏惧得不敢靠近。
这是踏上仕途之后不得不面对的,柳贺也无可奈何。
第223章 农事
“家里久不住人,虽然你三叔三婶常过来收拾,可到处还是显得旧了。”
柳贺当官之后,村里的这栋老宅子一直有人照料,旧家具都是一直用着的,纪娘子没舍得丢,柳贺打开原先柳信的那间书房,书卷的排列还与他少时一模一样。
柳贺打开一册《论语》,有他记的字,也有他爹记的字,都泛着旧。
“相公少时便是在此处读书的吧?”杨尧望着屋中陈列,“娘那时必然很用心。”
柳贺点了点头:“娘有什么好的都先紧着我,还常请三叔捞些江鲜给我补身体,她出门不便,村里人就常去集市给我捎些吃的喝的。”
下河村中,虽柳义与二婶令人生厌,可其他人还是很照顾他的,柳贺很承这份情。
即便他有了出息,柳贺也没有叫人将家中老宅修得多么壮观,一切仍如旧日一般。
柳贺轻抚着门框,他当时常常读书到天黑,纪娘子便在屋中守着他,当时的辛苦到今日只剩怀念。
柳贺往外看,妙妙抱着滚团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她刚进门不久,便央着纪娘子带她去看鸡鸭,隔壁人家养了一只小羊,妙妙听见羊叫,也催着纪娘子带她去看。
柳贺此次返回下河村,也是应族老之请,将知儿写进族谱。
柳贺不知晓的是,因他成婚多年只有妙妙一个女儿,纪娘子未催促他,村中族老反倒十分忧心,时不时便询问纪娘子一二,柳贺估摸着,若是知儿未出生,族中恐怕有人惦记着给他过继一个儿子。
柳贺为官之后一直不肯多用免役名额,他愿给三叔等亲人免丁役,但竟有人为免丁要将儿子记在他名下,柳贺实在是不愿,这些人说不动柳贺,便来鼓动纪娘子。
……
柳贺在村里住了半月,办席宴请了下河村中的好友亲朋,柳义与二婶仍住在他家隔壁,但自柳义被关进牢里过后,他便彻底老实了,此次柳贺回乡他也没出来找事。
官场倾轧,纵是柳贺也有如履薄冰之感,何况柳义本身见识不高,以为自己是扬州知府的亲叔叔,就能在扬州城中横着走。
他自己落入旁人的圈套而不知,反倒得意洋洋,纪娘子提起他就来气:“倒是可惜了礼哥,挺乖的孩子,偏偏摊上这么个爹。”
柳贺穿过来时礼哥还小,如今也成家了。
他的亲事还是纪娘子找人替他谈的,亲事刚定下不久,柳义就去扬州蹲了牢,礼哥又羞又愧,都不想成亲了,幸亏那家女儿并未嫌弃他。
礼哥因此没脸见柳贺,柳贺在京及回乡时,他都托人给纪娘子送了补品等,对外也不说自己和柳贺的亲戚关系,和妻儿一道住在镇江府里,和岳父岳母一道平平淡淡过日子。
礼哥小时候纪娘子就挺疼他,觉得柳义的错处怪不到他身上。
在镇江府中柳贺闲不住,回了下河村,他反倒过了一段滋润的日子。
有空的时候,他便坐在河边钓钓鱼,这时候妙妙便抱着滚团坐在他旁边。
柳贺对妙妙比划:“滚团来咱们家的时候只有这么一点大,它胆子很小,你祖母叫它往哪儿去,它就往哪儿去。”
“滚团还畏惧临家那只滚地锦,那猫也好些年没见着了。”
柳贺说什么便来什么,他刚提那只滚地锦,便看到一只玳瑁慢悠悠地出现在他背后,看着样貌很像是当年那只,但柳贺也并不确定。
滚团精神一向恹恹的,回下河村之后倒是稍好了一些,此刻见了那只玳瑁,它便自妙妙身上跳下来,两只猫一起玩了会。
妙妙便不看柳贺钓鱼了,专心致志盯着两只猫看。
柳贺不外出便在家陪着妻儿,若是外出,
便绕着通济河和茶山走一走,他注意到,柳家的族田似乎种了不少甘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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